楞嚴經略說第三十二講
一、前言:
我們在上一講中,說了「如是乃至五陰六入。從十二處。至十八界。」這「如是」就是指「妙覺明體」,這「妙覺明體」是「佛性」,也就是能起「用」之「體」,大家要注意,不是「相」,所以是不生不滅,不是因緣生法。佛為了避免一直提「妙覺明體」,把它當作「名相」,因而為我們安一個「如是」來「權說」。「乃至五陰」,所謂五陰,是成立這個花花世界的「根本條件」。五陰有: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;色,是有形有色的「生理」;受,是「心理」的領納之覺受,偏向於「情意」的順、逆以及不苦不樂等;想,是「心理」的領納之後,如何清楚的認知以及萬般思量的思惟,偏於理性思考;行,是「色受想」運作中,心內的起心動念的遷流變化,以及因而產生的身口意等行動、作為;識,是「無明緣行」,凡走過必留痕跡的檔案,種子。這五樣,就是成立世界的「根本條件」,也因此讓我們沈溺於『五濁惡世』的動力;同樣的,成佛、菩薩的也是這力量。陰,是遮覆之意,遮蓋住了我們本有的佛性、見性,也可說是遮覆了我們本來的妙覺明體。
五陰與如來藏有什麼相干呢?從性上論,這是一體,因而佛對阿難說,這五陰本是世間上凡夫法,「云何五陰,本如來藏妙真如性?」五陰,就是五種遮蓋「妙真如性」的「人性」,把人人本有之佛性給遮住,我們人誰能認得自己的本性呢?每天言語造作等諸般行為,無非都是『一性』之所為,諸佛菩薩、三惡道眾生、以及我們世間上的人,統統都是一性所生,這是『真心』。但面對森羅萬象,要分開這個相,就有「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」的五種執著,這叫五陰。把這執著的人性,放下就都是佛性了。這五陰: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,人的身上就有五陰,五樣就把自己天然的「自性」就遮住了,也順著自己累世的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等無明造作,就有了苦樂、善惡。色陰,就是人的色身,有色身就會「覺受」,受有苦受、樂受、不苦不樂受這三種,從這裡頭就發生思想,又產生心和身的行動,因而「妄」以為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是真的;而有這「能」認識,其實,其來源也是佛性的作用。例如光照在水上,每隔一層就有一個折射,重重的折射,使光不像光,但卻是光的作用,這樣說,大家容易明白。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,也是如此,都是佛性所成。我們一般人不能體會到這裡,透過「感覺」、「認知」這些「名相」,就這樣執著「名相」,反而不認得自己的佛性。
上次,佛對著「阿難!」說,「譽如有人,以清淨目,觀睛明空,唯一晴虛,迥無所有」,佛說了比喻,比如有人以清淨目,這「清淨目」是相對於前面我們說過的眼裡頭有「雲翳」這種個別業的人,他們看到的是圓影。如今以清淨目來「觀晴明空」,仔細看虛空裡的晴天,明明亮亮的虛空,「唯一晴虛」,其他什麼也沒有,是「迥無所有」。我們本是「妙覺明體」,一念不生,就如清淨目,眼裡沒有毛病。好了,問題來了,「其人無故」,沒有原由的就什麼事也沒做,還「不動目睛」,直直的向那裡看。接著,「瞪以發勞」,這是對著晴虛朗天,瞪久了,產生了勞苦。這一勞苦,「則於虛空別見狂華」,眼裡生了勞相,本來空中什麼也沒有,因「瞪勞」而見有狂花。這種經驗大家都有,所以容易體會。不但這樣,還「復有一切狂亂非相,色陰當知亦復如是」,好多種奇奇怪怪的現象都會產生,而如此的「色陰當知亦復如是」。也就是說五陰之中,色陰是人心所造,妄自作勞。想想看,一切有情的眾生,都有「病眼」,不能保守自己清淨的天性,這個性,其實也是假名字,所以說是「狂亂非相」。「色陰當知亦復如是」,色陰則是有形、有相,而人本有的「妙覺明體」,都被色相遮住了,這個相不容易離開,所以都『著』在六塵上面。好了,我們接著看下去:
二、阿難。是諸狂華。非從空來。非從目出。如是阿難。若空來者。既從空來。還從空入。若有出入。即非虛空。空若非空。自不容其華相起滅。如阿難體不容阿難。
「阿難。是諸狂華。非從空來。非從目出」這句,剛剛已經說了,天空中的狂花,也就是「是諸狂花」,是人妄自「作勞」,眼睛無故的「瞪」向空中,瞪久了,疲勞了,「滿天都是金條」般的「花」出來,這個花,是從哪裡來的?「非從空來,非從目出」,既不是打虛空來的、也不是從眼睛裡來的,來無來處,去無去處,不然怎麼叫「虛妄」呢?好像佛陀幫我們說的那個例子,把門或是窗打開一個縫隙,這時我們會看到「光」,光中自然有影塵。「如是阿難。若空來者。既從空來。還從空入」這句是說,「如是阿難」的如是,就是承接著上面說的「來無來處、去無去處」這道理,當處來,也當處滅盡,從這「道理」來說,「若空來者」,設若「狂花」是從空中來的,「既從空來,還從空入」,也就是既然從虛空中來的,那有來,就有入處,有出處,就有入處;所以說有來處,就有去處,因此「還從空入」。簡單的說,打空中來的,還得入到空裡去才對。「若有出入。即非虛空」這句。也就是說「若有出入」,這虛空根本是個空的,當然是不容一切物;有物,就不叫虛空了,所以說「若有出入,即非虛空」,稱為虛空,當然是沒有「狂花」可以出入。
從這裡,佛陀指出:「空若非空。自不容其華相起滅。如阿難體不容阿難」。「空若非空」,倘若知道,空本來就是空的,若不是空,裡頭還有物,「自不容其華相起滅」。簡單的說,這個空若不是空,就是有;若是有,就不能容其華相在空裡起滅了。「如阿難體不容阿難」,一如阿難自己的身體,不是空的,是實在的,自然就不能再容一個「阿難」。虛空是空的,能容「狂花」,否則虛空若有實體,哪能再容狂花?
三、若目出者。既從目出。還從目入。即此華性從目出故。當合有見。若有見者。去既華空。旋合見眼。若無見者。出既翳空。旋當翳眼。又見華時。目應無翳。云何晴空。號清明眼。是故當知。色陰虛妄。本非因緣。非自然性。
這道理很深,佛接著又從另一個角度給我們解釋。說「若目出者。既從目出。還從目入」,意思是說「若目出者」,設若這目疲時,「狂花」是從「眼目」中生出來的,那合該「既從目出」,也就是說既然是從眼目裡頭生出來的狂花,「還從目入」,當然也應該有來、就有去,有出、必得有入,所以這「狂花」還是應從「眼目」進入。「即此華性從目出故。當合有見。若有見者。去既華空。旋合見眼。」這「狂花」的華性,設若從眼目而出,這實在說不過去,也說不通。因為眼目「當合有見」的阿!眼睛既是有知見,那花若是從眼目生出來的,應當有知見,「若有見者」,設若是有知見的,「去既華空」,這「狂花」是從眼睛出去,這花在虛空裡,「旋合見眼」。同樣的,若旋轉回來,必得看見眼,怎麼又看不見眼?足見不是從眼裡出去的。
「若無見者。出既翳空。旋當翳眼。又見華時。目應無翳。云何晴空。號清明眼。」若說,從眼目出花,但「眼目」本身沒有知見,這也說不通的。因為「出既翳空」,這「狂花」出去的時候,把這個虛空遮住了,那「旋當翳眼」,也就是說旋轉回來,也應當把眼遮住才對。可是,眼睛瞪久了,疲勞了,但卻「又見華時」,可見,這還是不通。看見「狂花」的時候,照理說是「目應無翳」才可以,也就是說眼睛當然是沒有雲翳了。不然,「云何晴空,號清明眼?」也就是說為什麼當晴的天,一個虛空,眼睛也沒有雲翳遮住,名字還叫清明的眼,還是清清淨淨?因為光明的眼,兩下裡沒有花,這才對阿!「是故當知。色陰虛妄。本非因緣。非自然性。」是故我們應該知道,這個「色陰」本就是一個虛而不實、妄而不真,根本上也不是因緣和合造成的、也不是自然就有的。可見,來無所從,去無所至。生於虛妄,滅於虛妄。我們但能消除虛妄,即還淨目晴空,即是真如智境。真如本體,常住不變,所以說,其本元不是因緣;卻又是隨緣顯現,其妙用變化無窮,所以不是自然性。以上談的是「色陰」,它是虛妄,本非因緣,也非自然性;也就是說這「色陰」,本是來自於色,又加上過去無始劫以來造作的經驗,所以離不開因緣,卻不是單單因緣而有,同時它也不是天生就如此的。接著談「受陰」,我們先看下面這段:
四、阿難!譬如有人:手足宴安,百骸調適,忽如忘生,性無違順。其人無故以二手掌,於空相摩,於二手中妄生澀滑,冷熱諸相。受陰當知,亦復如是。
佛要講「色陰」也是如來藏妙真如性時,又先叫了一聲阿難!這代表這一段也是重點,要我們留意。他老人家說:「譬如有人,手足宴安;百骸調適,忽如忘生,性無違順。」受陰,指的是六根與六塵接觸的剎那,有順、有逆,也有無記受。佛對阿難,也就是對著我們說:「譬如有人,手足宴安」,一個人,手沒做活,腳也沒走路,「宴安」在家,「百骸調適」。想想看,四肢、百骸調和、很和適,沒有災病、沒有不如法的地方,套上歌仔戲的台詞說的:「現下無事」,人生是多麼寫意。「忽如妄生」,忽然間,自己忘了自己,入了神,也不知是生、是死,這時「性無違順」,也就是說自己這個性情之中,也沒有違逆的感受、也沒有隨順的快意,這真正是「清淨」。
這時,「其人無故」,這人無故的,起了妄想。「以二手掌。於空相摩。於二手中。妄生澀滑。冷熱諸相。受陰當知。亦復如是。」這人無緣無故的「以二手掌,於空相摩」,兩手相摩一些時間,就自然發熱了。於是「於二手中,妄生澀滑,冷熱諸相」,澀、滑、冷、熱這四個字,是有深意的,不可輕忽,它比方世間的苦樂。澀,好比是三惡道:地獄、餓鬼、畜生,這都是受苦,這稱為「苦澀」人生,都是我們的自心所造、所感的。滑,好比是天人享天福,觸覺很棒。冷,是清苦,好比二乘聖人。我們看阿羅漢、緣覺聖人,他們逃塵避世,享受清苦,不享世間的福報,因此稱受清苦。熱,好比菩薩度化眾生,不避生死、不怕勞苦,跟世間的熱鬧洪福一同感受,舉如帝王、大臣,以及天上的天王、護法神個個提倡、護持佛法,這是熱。其實,這澀、滑、冷、熱四類,也是虛妄生出的,一如「於二手中,妄生澀滑,冷熱諸相」。可見,「受陰當知,亦復如是」,受有苦受、樂受、不苦不樂,叫平受,這些「受」陰,把我們本有的天性,遮住了。
五、阿難。是諸幻觸。不從空來。不從掌出。如是阿難。若空來者。既能觸掌。何不觸身。不應虛空選擇來觸。若從掌出。應非待合。又掌出故。合則掌知。離則觸入。臂腕骨髓應亦覺知。入時蹤跡。必有覺心。知出知入。自有一物。身中往來。何待合知。要名為觸。是故當知受陰虛妄。本非因緣。非自然性。
「阿難。是諸幻觸。不從空來。不從掌出」這句,指的是因為「其人無故,以二手掌,撮摩虛空,妄生諸相」,也就是說阿難啊!這些幻妄的觸,是用兩個手掌一摩一撮,這就是「幻化」的一個觸動,而這「觸」是從哪來的呢?這個「觸」一如剛剛說的「受」,都是因緣生因緣滅阿!
同樣的,「如是阿難。若空來者。既能觸掌。何不觸身。」如是阿,阿難!要知道,這觸塵,也就是兩個手一摩這因緣,產生的「熱」的覺受,它不是從空中來的,也不是從掌中生出的。若說是從「空」來的,那兩手一接觸,感覺就自然生出來,「既能觸掌,何不觸身?」也就是說若是從「空」來的,既然觸在手掌上,為何又不「觸」在身上?因為手與身是同一個體。因此「不應虛空選擇來觸」,簡單的說「虛空」不應該「會」選擇來觸的「手」或是「身」,故意觸這個地方,不觸那個地方,可見這「觸」不是從空中來的。「若從掌出。應非待合。又掌出故。合則掌知。離則觸入」這句,假若,這「觸」是從手掌出來的話,「應非待合」,也就是說不需要兩個手,「摩擦」在一塊的交觸阿,單單一隻手就能發出「觸」這覺受。好吧,我們再深入的探討,「又掌出故」,也就是說從「手掌」裡出來的話,那應該「合則掌知」,合二手掌在一塊,才知道觸,「離則觸入」,離開兩手「觸」又「入」到哪裡去?「臂腕骨髓應亦覺知」,也就是這兩胳、臂,兩條腿以及筋骨等等應該也都感覺得出來才對。因為,「入時蹤跡,必有覺心,知出知入」,「觸」一入時,這個「蹤影、形跡」是在身子裡頭,必得有個感覺的心,知出、知入。如此說來,「自有一物,身中往來」,也就是說我們身中,必定有個感覺的心,知道出、入,有一個叫「觸」之物,在身中往來,「何待合知,要名為觸」,何須要兩隻手,「合」時才知道這「觸」。由此推論,「是故當知受陰虛妄」。這句話我們稍加回顧,「受」是「六根」與「六塵」接觸的「當下」,所產生的順逆覺受。金剛經上說:「凡所有相,皆是虛妄。」可見,這個受陰當然也是虛妄的,我們何必被受陰所轉呢?一如色蘊,「本非因緣,非自然性」。所謂「本非因緣,非自然性」,是什麼性?原來也是如來藏妙真如性。
六、結語:
如來藏妙真如性,也就是我們的佛性,『佛性』、『見性』又是什麼?這就把人害了,因為五蘊的造作,五種遮蓋我們『佛性』的「障礙」,使我們六根六塵不斷的攀這、攀那,展現出眼前的花花世界。這一切虛妄的本源,還是『佛性』,但我們天天又在找『佛性』。如何說它呢?古大德說開口便錯!舉念即乖!而佛陀要說了這麼多,還要說到無說處的目的,無非是要我們自己認得,「當下」就是!希望各位有點體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