楞嚴經略說第二十四講
一、前言:
我們上次說過了:「是以汝今觀見與塵。種種發明。名為妄想。不能於中出是非是。」是以見,即見精;塵,則內而身心,外而萬物,都屬塵。這些種種發明都是從身心上而言,見性在前;約萬物而言,是見非見等,但都一樣,均是習慣性「有住」、「攀緣」的「分別」妄想而已,從「自心」到「萬物」,本來就是單純的「存在」。「存在」就是「存在」,但我們總要研究、指出有個「見」與「非是見」,猶如看第二月,終不出於「是」月,推敲出那麼多的妄論。見精和空塵諸物象,雖經過種種思忖、研究,說『是』道『非』,這都是妄想所現。總之,「由是真精妙覺明性。故能令汝出指非指。」從體上而言,曰真精;從照、用而言,曰妙覺明。可見佛陀在這裡用「真精妙覺明性」,是從體、相、用合在一起而說的「性」。前面會妄歸真,攝用於體;接著又從真起妄,這是隨緣起用,故說是心。會融『體、用』,故曰性,這就是「一真」。可見這個見精,是妙不可思議之光明覺性,不明白時,是可以使我們有所指示,但又不能成立所指的道理。好像先前說見是物,後來又說見不是物,究竟是物不是物,根本是沒有是和不是的問題,所以我們所指出來的完全是錯誤,根本是不可以指的,這也就是禪宗說的「一說就錯」。我們繼續看下去:
二、是以汝今,觀見與塵,種種發明,名為妄想,不能於中,出是、非是。由是真精,妙覺明性,故能令汝,出指非指。阿難白佛言:世尊!誠如法王所說,覺緣遍十方界,湛然常住,性非生滅。與先梵志,娑毗迦羅,所談冥諦,及投灰等,諸外道種,說有真我,遍滿十方,有何差別?
上一回,我們談到只有一個月是真的,其中自然沒有是月、非月之問題。但是我們要知道,明明是只有一個淨妙圓滿的「心」,但只要一動妄想,即刻落入了相對的範疇,「色」有六根、面對六塵,都在分別,因而自然產生了所覺的色空等「六識」之相。同時,「受」有順、逆;「想」更是隨著時、空,而有「千差萬別」……如此的,和所覺相對產生了能覺的「聞」、「見」等覺,而有是月、非月之辯論不已。其實,能也好,所也好,都是從妄想中「分別」產生的妄相。以上所說的文殊、非文殊,能說誰是、誰非呢?因此,佛陀在這裡說:「是以汝今,觀見與塵,種種發明,名為妄想,不能於中,出是、非是。由是真精,妙覺明性,故能令汝,出指非指。」意思是說,所以我們現在觀見與塵,種種現象都是從妄想中,所產生的相對境象。這當中,有什麼是和不是呢?因為無論能見、或所見,都是我們的真精妙覺明性,是同一個「體」。所以佛陀剛剛問我們,我們面對一切現象,指不出來何處是見?又指不出來何處不是見?
「阿難白佛言」這時,阿難稍有所感,但還是不清楚,所以他又問了:「世尊!誠如法王所說,覺緣遍十方界,湛然常住,性非生滅。」誠如法王所說的,法王指的是世尊,這大家都清楚。阿難問說,世尊所說的「覺緣遍十方界,湛然常住,性非生滅。」覺緣,遍滿十方世界,它又是「湛然常住」。所謂「覺緣」的覺,指的是「覺性」;緣,是「緣起生滅」。覺性遍滿十方世界,這大家懂;但緣起又是「湛然常住」,這就不容易理解。我們上一回已經說過,從「自心」到「萬物」,本來就是單純的「存在」。「存在」就是「存在」,但我們總要「思維」研究出有個「見」與「非是見」,一如我們所看的第二月,終不出於「是」月,卻總要推敲出「哪個是真月?第二月、第三月」那麼多的妄論。見性因物而有,但物因有見性而見;但,我們不能因有見性就執著在「見」,而忽略了「物」,以致於物不是物而是見。可見這常住真心是這麼「自然」的與「妄緣」相結合,因此真、妄是一個體,是一、不是二。這樣我們就理解覺、緣,是湛然常住,也就是光明而不動的。而「性非生滅」,也就是覺性不在生滅當中,但覺性卻不是物,它是離單一的物,遍滿十方世界。這種說法,「與先梵志,娑毗迦羅,所談冥諦,及投灰等,諸外道種,說有真我,遍滿十方,有何差別?」
針對這問題,有必要詳細說明,各位才容易理解。這裡所說的與先前說的梵志,包括:梵志、娑毗迦羅所談的「冥諦」;以及當時流行於印度的投灰等苦行諸外道種所說的:「有真我,遍滿十方」,又有什麼不同呢?娑毗迦羅又稱為數論師,他屬於婆羅門種,自稱是梵天的後裔,修行的目的,志在上生梵天,因而稱梵志。「所談冥諦」,指的是他們這一派主張,認為冥性,是「常」。這一派認為在世界上所有的個別事物,都是有限的、依存的(dependent)、條件化的(conditional)、短暫的(finite)。短暫的東西,不能作為宇宙的因。我們唯有透過邏輯地瞭解,從短暫的,推到永恆的。而這「物原」也就是這裡所說的「冥諦」,才是這個宇宙的源頭。至於如何生這宇宙萬法,宇宙創生的源頭,佛陀則以『緣起』為本,娑毗迦羅則歸因於梵天的創造。因此,阿難對於佛現在所說的覺、緣,「湛然常住,性非生滅。」感覺有其相似之處;而塗灰外道,是印度一種專修苦行的人。以身投灰,或塗灰於身,更有拔毛髮或是熏鼻,臥剌,眠針,甚至於裸形,自餓等修行者,他們也認為宇宙中有一個「真我」,也就是我們常說的「神我」,這「神我」也是遍滿十方,「湛然常住,性非生滅」阿,所以阿難說,究有何分別?
三、世尊亦曾於楞伽山,為大慧等,敷演斯義:彼外道等,常說自然,我說因緣,非彼境界。我今觀此:覺性自然,非生非滅,遠離一切虛妄顛倒,似非因緣,與彼自然;云何開示,不入群邪,獲真實心,妙覺明性?
不只如此,「世尊亦曾於楞伽山,為大慧等,敷演斯義」,意思是世尊過去也曾在楞伽山,為大慧等敷講這個道理。這道理是:「彼外道等,常說自然,我說因緣,非彼境界。」所謂楞伽山,翻成中文的意思是不可往,非有神通者,不能到故。佛依此而說《楞伽經》,表這部經所說法非常殊勝,非二乘人所能及。至於大慧菩薩,是楞伽會上的當機菩薩,等,指參與法會等諸多餘眾。佛曾在楞伽山的楞伽會上為大慧等,廣辯內教。彼外道等,常說自然,例如他們在偈誦上說:「誰開河海堆山嶽?誰削荊棘畫獸禽?一切無有能生者,是故我說為自然。」這是標準的撥無因果,所以他們不立修證。清涼大師解釋他們說:「無因論師,計一切物,無因、無緣,自然生,自然滅。」而佛說楞伽經時,頌云:「我說唯鉤鎖鉤鎖,離諸外道過,若離緣鉤鎖,別有生法者,是則無因論,彼壞鉤鎖義。」這「鉤鎖」指的即是因緣,取其相連不斷義,例如十二因緣,名十二鉤鎖。為了區別「無因的自然說」以及「佛門的緣起」,所以佛陀說:「我說因緣,非彼境界。」阿難說「我今觀此:覺性自然,非生非滅,遠離一切虛妄顛倒,似非因緣,與彼自然」也就是說我現在的觀察,根據您說的凡所有的物,都因為有這個見性,方能自然的顯現,而這「覺緣遍十方界,湛然常住,性非生滅。」見性、一切法又是遍十方界,湛然常住,可見覺性自然,不生不滅,也是遠離一切虛妄、顛倒之境界,所以說它似乎不是因緣的關係,這和「無因論」的外道講的自然,有什麼不同呢?針對這很微細的問題,「云何開示,不入群邪,獲真實心,妙覺明性?」要怎樣開示?才能使我們不致墮入「無因」的邪見,得到真實心,妙覺明性?
四、佛告阿難:我今如是,開示方便,真實告汝,汝猶未悟,惑為自然!阿難!若必自然,自須甄明,有自然體。汝且觀此,妙明見中,以何為自,此見為復以明為自?以暗為自?以空為自?以塞為自?阿難!若明為自,應不見暗;若復以空為自體者,應不見塞;如是乃至,諸暗等相,以為自者,則于明時,見性斷滅,云何見明?
針對阿難的問題,佛告阿難:「我今如是,開示方便,真實告汝,汝猶未悟,惑為自然!」這句話很淺顯,現在「如是」的多方譬喻,以各種「善巧方便」的給講得這麼明白,告訴大眾真實的情況,但是您們還是不明白,以為這樣就跟外道說的「自然」是一樣。現在佛陀反過來問阿難說,「若必自然,自須甄明,有自然體。」假若宇宙萬法確是「自然」,就必須要審察推敲,「自然」又是以什麼為『體』?好了,「汝且觀此,妙明見中,以何為自,此見為復以明為自?以暗為自?以空為自?以塞為自?」我們試著觀察,在這個妙明見性之中,以什麼為自『體』?這個見,到底是以明為自『體』呢?還是以暗為自『體』?以空為自『體』呢?還是以塞為自『體』?
佛陀接著說阿難!「若明為自,應不見暗;若復以空為自體者,應不見塞。」也就是說假若以「明」為「自體」,那麼,在暗時,就沒有自體,當然不應當看見暗了。同樣的,若是以「空」為自體,就不應當看見塞,舉如牆壁等質礙。「如是乃至,諸暗等相,以為自者,則于明時,見性斷滅,云何見明?」以此為例,若是以暗等為自體時,那麼在明時,見性已斷滅,怎麼又能見著明呢?
五、結語:
的確的,我們的心總是粗心大意,看事情自然是懵懵懂懂。何為自然?何為緣起?看似一樣,佛陀卻又從『自體』上,幫我們作了一番分析。其中,巧妙處又要留待下回分解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