略說孟子第九十八講
一、原文:
盡心章句下(二十四):
孟子曰:「口之於味也,目之於色也,耳之於聲也,鼻之於臭也,四肢之於安佚也,性也。有命焉,君子不謂性也。仁之於父子也,義之於君臣也,禮之於賓主也,智之於賢者也,聖人之於天道也,命也。有性焉,君子不謂命也。」
盡心章句下(二十五):
浩生不害問曰:「樂正子何人也?」孟子曰:「善人也,信人也。」「何謂善?何謂信?」曰:「可欲之謂善;有諸己之謂信;充實之謂美;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,大而化之之謂聖;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。樂正子二之中,四之下也。」
盡心章句下(二十六):
孟子曰:「逃墨必歸於楊;逃楊必歸於儒。歸,斯受之而已矣。今之與楊、墨辯者,如追放豚,既入其苙,又從而招之。」
盡心章句下(二十七):
孟子曰:「有布縷之征,粟米之征,力役之征。君子用其一,緩其二,用其二而民有殍;用其三而父子離。」
二、背景說明以及字詞義註釋:
味:滋味的美者。
色:包括色彩與女色,指氣氛與美女。
聲:美妙的音樂之類。
臭:凡通於鼻者,無論香、臭均叫臭,此地指香味。
安佚:同「安逸」,即安閒不勞。
有命焉君子不謂性:焉,於此。前面說的口、耳、鼻、目、四肢的安逸等等雖為人之所欲,卻有限度,不能皆如其願,蓋有『命』居其中,故君子不說它是天性,而說這是人性。
有性焉君子不謂命:具足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等特質的讀書人,雖然這人格特質展現在言行舉止中,都有些局限,但這五德,卻是我們的天性,故君子不說它是命,而強調『性』。
浩生不害:趙注:「浩生,姓(複姓);不害,名。齊人也。
樂正子:孟子學生,魯大夫。樂正,複姓,名克。
可欲之謂善:趙注:「己之所欲,乃使人欲之,是為善人;己所不欲,勿施於人也。」
有諸己之謂性:諸,於。朱注:「凡所謂善皆實有之,如惡惡臭,為好好色,是則可謂信人矣。」
充實之謂美:朱注:「力行其善至於充滿而積實,則美在其中而無待於外矣。」
充實而有光輝之謂大:善即充滿在身,又能發揮而光大之,則謂之大。朱注:「和順積中,而英華發外,美在其中;而暢於四肢,發於事業,則德業之盛而不可加矣。」
大而化之之謂聖:指能光大這美德,又能加以教化他人也如此,即叫做聖。朱注:「大而能化,使其大者泯然無復可見之跡,則不思不勉,從容中道,而非人力之所能為矣。張子曰:『大,可為也。化,不可為也。在熟之而已矣。』」
聖而不可知之之謂神:朱注引程子曰:「聖不可知,謂聖之至妙,人所不能測。非聖人之上,又有一等神人也。」按周易言「與天地合其德」論說記孔子曰「天何言哉」就是聖人的作為。如天地自然的變化,眾人不能知道,這就叫做神了。
二之中四之下:指樂正子的為人,居善與信二者之中,而不及美、大、聖、神四者,故在其下。
逃墨必歸於楊:墨是墨翟,主張「兼愛」;楊是楊朱,主張「為我」;與孔子的儒家,為戰國時學說的三大派,所有學者,都以此三派為歸宿。逃是逃出這一派,歸是歸於那一派。
歸斯受之:斯,猶「則」。受之,許其歸於我。朱注:「憫其陷溺之久,而取其悔悟之心也。」
放豚:逃失的小豬。
苙:音 ㄌ|ˋ,豬圈,泛指飼養牲畜的欄。
從而招之:從而,隨而。招之,縛住牠的腳。朱注:「言彼既來歸,而又追咎其既往之失也。」
布縷之征:征即收稅。謂征取布帛。
粟米之征:謂糧賦。
力役之征:用民力以供役,稱徭役。這是古代政府征收人民的三種稅賦。
緩:寬緩期日。
殍:音 ㄆ|ㄠˇ,餓死的人。
父子離:父子不能安居而離散,蓋亂事已起。
三、簡要翻譯:
孟子說:「嘴巴的對於美味,眼睛的對於美色,耳朵的對於音樂,鼻子的對於香氣,四肢的對於安逸,是人人所喜歡的,這是人的本性;但能不能樣樣如願,卻是命中注定的。所以,君子不把這五種欲望說是天性。而讀書人重視的是將我們本具的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等特質,雖然這些我們本具的人格特質,展現在言行舉止中,都有些局限,但這五德,卻是我們的天性,故君子不說它是命,而強調『性』。
浩生不害問孟子說:「樂正子是怎樣的人呢?」孟子說:「是個善人,是個信人。」浩生不害又問:「什麼是善?什麼是信?」孟子說:「人人都覺得他的言行舉止可愛,而不討人厭,就叫做善;凡是善的,都確確實實存在,就叫做信,充實善行而至於完備,就叫做美;自身既充滿了善行,又能發揚光大,就叫做大;大而能化,沒有窮盡,就叫做聖,達到了聖的地步,其作為有如天地自然般的變化,所以其言行超越別人習慣的思維,無從測知,就叫做神。樂正子剛好在善與信兩等之間,在美、大、聖、神四等之下。」
孟子說:「離棄墨子的兼愛之說,一定會去歸服楊朱的為我理論;而能離棄楊朱的為我觀,一定會來歸服儒家的正道。如果能來歸服,就接受他就是了。現在與楊墨論辯的人,如同追逐一隻逃豬,既已把牠抓回豬欄中了,還要把牠的腳給束縛起來呢。」
孟子說:「征賦的稅法,每年都有常數,在夏季徵收布縷稅,在秋季徵收米糧稅的,而在冬季徵民力,給國家做工的。君子治國,只徵用其中的一種,而緩用其他兩種;如果同時用兩種徵法,人民就有餓死的了,如果三種征法同時並用,人民就要父子離散了。」
四、結語:
本章是孟子教人充實「仁、義、禮、智、信」這五德謂之美,充實而有光輝之謂之大;大而化之之謂聖,聖而不可知之謂之『神』。的確的,一如程子說的:「聖不可知,謂聖之至妙,人所不能測。非聖人之上,又有一等神人也。」同時周易也說:「與天地合其德」,聖人的作為如同天地自然的變化,一般的凡夫怎能知道?真正落實這『五德』,這自然而然的「明心見性」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