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略說孟子五十六講

發布日期 : 2022-06-06 16:15:09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略說孟子五十六講


一、原文:
離婁章句下(二十九):
    禹、稷當平世,三過其門而不入;孔子賢之。顏子當亂世,居於陋巷,一簞食,一瓢飲,人不堪其憂,顏子不改其樂;孔子賢之。
   孟子曰:「禹、稷、顏回同道。禹思天下有溺者,由己溺之也;稷思天下有飲者,由己飢之也;是以如是其急也。禹、稷、顏子,易地則皆然。今有同室之人鬭者,救之,雖被髮纓冠而救之,可也。鄉鄰有鬭者,被髮纓冠而往救之,則惑也;雖閉戶可也。」
 
離婁章句下(三十):
   公都子曰:「匡章,通國皆稱不孝焉;夫子與之遊,又從而禮貌之,敢問何也?」孟子曰:「世俗所謂不孝者五;惰其四肢,不顧父母之養,一不孝也;博奕好飲酒,不顧父母之養,二不孝也;好貨財,私妻子,不顧父母之養,三不孝也;從耳目之欲,以為父母戮,四不孝也;好勇鬭很,以危父母,五不孝也。章子有一於是乎?」
   夫章子,子父責善而不相遇也。責善,朋友之道也;父子責善,賊恩之大者。夫章子,豈不欲有夫妻子母之屬哉?為得罪於父,不得近;出妻屏子,終身不養焉。其設心以為不若是,是則罪之大者。是則章子已矣。」
 
二、背景說明及字詞義註釋:
    禹稷當….不入:禹,夏朝開國主。稷(音ㄐ|ˋ,根據李時珍˙本草綱目˙卷十一˙穀部˙稷:「稷與黍(音ㄕㄨˇ),一類二種也。黏者為黍,不黏者為稷。古人認為稷是百穀之長,所以稱穀神為「稷」。此地是指姓,為周朝的始祖。平世,蔣伯潛說:「有道之世。」趙注:「當平時,三過其門者,身為公卿,憂民急也。」按三過其門不入的只有禹,此言禹、稷,乃連類及之。古人作文,不講邏輯,此類甚多,不獨孟子。
  賢:讚美。
  亂世:蔣伯潛說:「無道之世。」趙注:「當亂世安居陋巷者,不用於世,窮而樂道也。」
  居於……孔子賢之:陋巷,簡狹的居室。食,飯。不堪,不勝。
  同道:抱持聖人之道相同。朱注:「聖賢之道,進則救民,退則修己,其心一而已矣。」
易地則皆然:趙注:「禹、稷急民之難若是,顏子與之易地,其心亦然。不在其位,勞佚異矣。」
  被髮纓冠:被通披,古人髮長,事急無暇紮束,故言被髮。纓,是束冠的絲帶。
  鄉鄰:趙注:「鄉鄰,同鄉也。同室相救,是其理也,喻禹、稷。走赴鄉鄰,非其事,顏子所以闔戶而高枕也。」
  惑:對事迷而不清。
 
  匡章:戰國齊大夫。呂氏春秋高誘注:「匡章,孟子弟子。」焦氏孟子正義:「據國策,威王使章子將而拒秦,念其母為父所殺,埋於馬棧之下,……軍行,有言章子以兵降秦者三,威王不信,有司請之。王曰:『不欺死父,焉欺生君?』章子大勝而返。國策所述如此。然則所云責善,蓋必勸其父以弗為己甚,而父不聽,遂不得近耳。」
  通國:全國上下。
  遊:往來,交遊。
  禮貌之:趙注:「禮之以顏色喜悅之貌也。」朱注:「敬之也。」
  惰其四肢:手足不動,做事懶惰。
  養:供奉。
  博奕:博是賭錢,奕是下棋。
  從:通縱,放肆。
  戮:(音ㄌㄨˋ,侮辱﹑羞辱。)羞辱。
  很:因憤恨而發生爭鬬。俗做狠。荀子榮辱篇云:「鬬者,忘其身者也,忘其親者也,忘其君者也。行其少頃之怒,而喪終身之軀,然且為之,是忘其身也;室家立殘,親戚不免乎刑戮,然且為之,是忘其親也。」注云:「蓋當時禁鬬殺人之法,戮及親戚。」
  章子:即匡章。
  責善而不相遇:遇是合。相責以善而不相合,故為父逐。
  賊恩:有傷天性的恩情。
  夫妻子母之屬:朱注:「言章子非不欲身有夫妻之配,子有子母之屬,但為身不得近於父,故不敢受妻、子之養,已自責罰,其心以為不如此,則其罪益大也。」
  出妻屏子:出妻,與妻離婚。屏,摒絕。
  終身不養:趙注:「終身不為妻子所養也。」章子以不得供養其父,故終身不敢受妻子所養。
  設心:用心。
 
三、簡要翻譯:
    夏禹和后稷這兩位開國名君,當天下有道的時代,出而為民服務,經常辛勤勞苦,不以為意;夏禹忙著治水,后稷教民耕種,而夏禹在治水期間,曾三次走過他自己的家門口,也不敢進去休息,以免耽誤公務;孔子極稱讚他們的賢。顏子當天下無道的時代,隱居在狹窄的小巷裡,每天吃的是一小竹籃的粗飯,喝的是一小瓢的白水,別人受不了他那種愁苦的生活,但顏子卻不改變他那自得其樂的豁達想法,孔子也因而稱讚他弟子之賢。
   孟子評論他們說:「夏禹、后稷和顏回的道德,是一樣的:夏禹以為天下有被水淹著的人,就像是自己把他們淹在水裡一樣;后稷以為天下有挨餓的人,就像自己使他們挨餓一樣;所以教化以及治國救民,才這樣的急破。夏禹、后稷和顏回,如果交換了所處的地位,也都會這樣做法的。好比現在有同住一棟房子的人,打起架來,要去勸阻他們,雖是披散著頭髮,沒有繫好帽帶,很慌忙的趕去勸阻;但,假若是鄉間鄰舍有人打架,如果也披散著頭髮,開著帽帶,趕去勸阻,就是不合時宜了;這種情形,雖關起門來,不問他們的是非,也是可以的,這就是所處環境、角色之不同的緣故。」
 
   公都子(先賢姓公都,名字不詳,在《孟子》一書中,都以公都子稱之。趙岐的註解中說,公都子是孟子的弟子)問孟子說:「匡章這人,全國都說他不孝;夫子卻和他往來,還用禮貌對待他,敢問是什麼緣故呢?」
   孟子說:「世俗所稱不孝,約有五種:一是懶惰,不顧奉養父母,這是第一種不孝;二是賭博、下棋、好喝酒,不顧奉養父母,是第二種不孝;好貪錢財,偏愛妻子兒女,不顧奉養父母,是第三種不孝;放縱耳目的私欲,專在聲色上追求感官的刺激,讓人指指點點,造成父母的羞辱,是第四種不孝;好勇鬥狠又感情用事,經常和人打鬥、爭訟,至於危害到父母,是第五種不孝。以這五類不肖的行為來看,章子有一種在這上面嗎?」
  「那章子枉受不孝的惡名,是由於他做兒子的,請求父親能回歸正道,以致於父子意見不合,被他的父親逐出家門。彼此相責為善,是交朋友的道理;而父子之間也彼此責求為善,那是最傷害親恩的。那章子的本心,那會不願有夫妻、子母的親屬,過著美滿的家庭生活的。只因得罪了父親,被父親驅逐了,不得近身奉養,所以只得休退妻子,摒絕親子,一生也都不畜養他們。他這種用心,以為不這樣做,罪名就更重大了。章子就是這樣罷了。和他往來,有什麼不對呢?」
 
四、結語:
    這兩章,我們可以看出聖賢的心,並無不同。,事則所遭或異;然處之各當其理,是乃所以為也同。禹、稷和顏子,所處的環境不同,所以其表達『仁』心的作法與方式,也自然會隨著角色的不同,而有不同的作法,但其內心的那種「仁民愛物」的道德情懷,卻是毫無二致。
至於匡章得罪其父,出妻屏子,上不得養,下以責己,眾曰不孝,其實然否?以世俗人的眼光,出妻、屏子,又被父親驅逐的人,一定是個「十惡不赦」的壞蛋,然孟子觀察匡章之後,發現他並不是所謂五不孝之一,只因太直率,對父責善,不從反被逐;而他自己,深責自己無法奉養父親,所以以不願接受妻子的照顧,接受子女奉養,來懲罰自己不克奉養父親的遺憾,這種心情,誠是天倫苦衷。所以孟子本乎體諒之心,給予教育,並藉機引導他,使他成為齊國一位「了不起」的丈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