略說孟子五十三講
一、原文:
離婁章句下(十六):
孟子說:「以善服人者,未有能服人者也。以善養人,然後能服天下;天下不心服而王者,未之有也。」
離婁章句下(十七):
孟子曰:「言無實不祥;不祥之實,蔽賢者當之。」
離婁章句下(十八):
徐子曰:「仲尼亟稱於水曰:『水哉!水哉!』何取於水也?」孟子曰:「原泉混混,不捨晝夜,盈科而後進,放乎四海;有本者如是,是之取爾。苟為無本,七八月之間雨集,溝澮皆盈;其涸也,可立而待也。故聲聞過情,君子恥之。」
離婁章句下(十九):
孟子曰:「人之所以異於禽獸者幾希,庶民去之,君子存之。舜明於庶物,察於人倫,由仁義行,非行仁義也。」
二、背景說明以及字詞義註釋:
以善服人:善,相對於惡,是分別心,屬於仁義的美德。服人,朱注:「欲以取勝於人。」
養人:朱注:「欲其同歸於善。」也就是教養他人,讓其成材。
王:去聲,動詞,有能力去領導天下的王;在佛教稱為轉輪聖王。
言無實不祥:根據朱熹的注解說:「或曰天下之言,無有實不祥者,惟蔽賢為不祥之實。或曰言而無實者不祥,故蔽賢為不祥之實。二說不同,未知孰是。疑或有闕文焉。」
名者,實之對。下言不祥之實,故知上為不祥之名。祥,善也。不善之名,如被呼為小人是也。不善之實,禍患是也。蓋讒邪蔽忠,則群小競進,國必亂亡。
實:真正禍患。
蔽賢者當之:由遮蔽賢人者負其咎。
徐子:名辟,孟子學生。
仲尼亟:仲尼,孔子字。亟,屢次。
何取於水:水有何可取之處?
原泉混混:原今作源,原泉,即是源頭的水。混混,與滾滾音、義皆同。水湧出貌。
不捨晝夜:舍同捨。
盈科:盈是滿,科是低凹之處。水進,必先充滿低凹處,而後前流。
放乎四海:放,到達。四海,四面的海,指的是四面之內,道理都是相同的。
有本者如是:朱注:「言水有原本,不已而漸進以至於海,如人有實行,則亦不已,而漸進以至於極也。」
是之取爾:指的是孔子所以取於水來說明,其原因即此。
七八月之間雨集:集是聚。按周的七八月,即今夏曆五六月,正是雨水多的時候。間雨集,言間歇性的驟雨突集,一如台灣的「西北雨」。
溝澮:皆田間水道名。小的叫溝,大的叫澮(音ㄎㄨㄞˋ,細小的水流)。
涸:水乾了。
聲聞過情:聲聞,名譽。過情,超越實際。
恥之:恥其無實而將不繼。
幾希:幾音機,微;希,少。趙注:「幾希,無幾也。」
庶民去之:庶民,眾民。去之,棄去仁義。
庶物:猶言萬物。物指事物。
察於人倫:「察」知也,體會。「倫」序也,理也。察則有以盡其理之詳也。
由仁義行:朱注:「仁義已根於心,而所行皆從此出;非以仁義為美,而後勉強行之,所謂安而行之也。」
三、簡要翻譯:
孟子說:「拿自己的美德,或自我才華去炫耀、折服別人,便是爭勝,是無法使人心服的。但能在日常生活中以自己的美德,去培育、教化別人,這才能使天下人心服;不能使天下人誠心順服,卻能稱王天下的,從來沒有這樣的事。」
孟子說:「人說話不誠實,固然是不好,但這不過是小害。損害最大的,莫過於「蔽塞賢人」的讒言,這才是「擋住」人才,造福全民的大罪人。」
徐子問孟子說:「從前孔子屢次稱讚水說:『水啊!水啊!』水又有什麼特別可取的地方呢?」孟子說:「那有根源的泉水,滾滾地湧出來,不分日夜的流著不停,流滿了低下的坎坑,再向前流,一直流到大海裡去。所以有「源頭」之根本來源的才,才能如此全心全力為民服務,左右逢源,用之不竭,這就是「水」可取之點。假使沒有根本來源,就像那七八月間降下的雨水集聚起來,田裡的溝澮水道,雖然都滿了;但是雨一停止,它乾涸極快,可以站在旁邊等待著的。所以一個人的虛名,如果超過了實情,君子就認為是可恥了。」
孟子說:「人與禽獸不同的地方,只在很微小的區別。人的天性,具有仁義道德罷了。眾人都不知道這一點之不同之可貴,往往把它拋棄了,只有君子知道它的可貴而保存著。舜是位聖人,他明白天下種種事物的道理,體察做人的大道,所以他的行為,就都自然合於仁義去做;並不是知道了仁義的可貴,才勉強自己去行仁義的。」
四、結語:
一如孟子所說的,人和禽獸的差別,就在於人具有仁義道德,能不受形體之私欲所左右,以自作的「佛性」為主宰,為人處事,純粹以義來考量;也絕不計較個人的利害得失。所以人的良知、道德心,使他不同於一般禽獸;他知「是」明「理」,懂得善惡,為自己一切的作為負責任。而這份道德良知,亦如大海。大海之所以大,在於其不擇細流,人之成就,也是由漸進而達於極。天地之間,最能持之以恆,歷久長新乃因有個「源」字。無源頭的水常斷,無根之草木必枯,所以有本不竭,無本其涸;虛聲過實,君子恥之。今天讀了這四章,一定要以善德培養人才,並本乎仁慈悲濟之心,不執己自是,而以利他為宗旨,這就是生命的真正價值,否則混混噩噩的,又與禽獸有甚麼區別呢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