略說孟子第四十一章
一、原文:
離婁章句上(二):
孟子曰:「規矩,方員之至也;聖人,人倫之至也。欲為君盡君道,欲為臣盡臣道:二者皆法堯、舜而已矣。不以舜之所以事堯事君,不敬其君者也;不以堯之所以治民治民,賊其民者也。孔子曰:『道二,仁與不仁而已矣。』暴其民甚,則身弒國亡;不甚,則身危國削,名之曰『幽』、『厲』,雖孝子慈孫,百世不能改也。詩云:『殷鑒不遠,在夏后之世。』此之謂也。」
離婁章句上(三):
孟子曰:「三代之得天下也以仁,其失天下也以不仁。國之所以廢興存亡者亦然。天子不仁,不保四海;諸侯不仁,不保社稷;卿、大夫不仁,不保宗廟;士、庶人不仁,不保四體。今惡死亡而樂不仁,是猶惡醉而強酒。」
二、背景說明及字詞義註釋:
人倫之至的至:極、盡。
法:仿效。
不以舜……賊民者也:根據東漢一一趙岐先生的注解:「言舜之事堯,敬之至也;堯之治民,愛之盡也。」
道二:即仁與不仁。朱注:「法堯、舜,則盡君臣之道而仁矣;不法堯、舜,則慢君賊民而不仁矣。二端之外,更無他道,出乎此則入乎彼矣,可不謹哉?」
暴其民……國削:暴是兇惡。甚是過份。削是減弱。
名之曰幽厲:名之,指死後諡之。周書諡法:「壅遏不通曰幽,殺戮無辜曰厲。」朱注:「幽,暗。厲,虐。皆惡諡也。苟得其實,則雖有孝子、慈孫愛其祖考之甚者,亦不得廢公義而改之。言不仁之禍,必至於此,可懼之甚也。」
詩:指的是詩經大雅蕩篇。
殷鑒……之世:殷即商。鑒即鏡。后即君。詩言商紂的明鏡不遠,近在夏桀之世。意思是說殷人滅夏,殷的子孫,宜以覆亡為戒,而紂不悟,致被周滅。孟子引之,又欲後人以幽、厲為鑒,而知所警戒。
三代……以不仁:朱注:「三代,謂夏、商、周也。禹、湯、文、武,以仁得之;桀、紂、幽、厲,以不仁失之。」
國:謂諸侯國。
不保四海:失去天下。
不保社稷:社,是土神;稷,是穀神。土、穀皆立國要素,故古之有國者,必立社稷以祀之。社稷,為國家的代稱。
不保宗廟:宗廟,指卿、大夫的家祠,即祭祖之處。不保,猶言其去官奪職。
不保四體:四體,即四肢,四肢不保,意思是因犯罪,而行將被殺。
惡:嫌棄。
強酒:勉強飲酒。
三、簡要翻譯:
孟子說:「圓規和曲尺,是方和圓的標準,古時的聖人,是我們為人處事之道的標準。所以做國君的,應該盡到做好國君的道理;要做臣子的,應該盡做臣子的道理:這兩種為之君、做之臣的道理,都學堯舜就是了。假使不用舜所以事堯的道理,去事奉國君,就是不敬重國君的臣子;不用堯所以治理人民的道理,去治理人民,就是殘害人民的國君。孔子曾說:『做人的道路只有兩條,一條是仁的路,一條是不仁的路罷了。』如果做人君的,暴虐他的人民,那他本身就要被人所殺,國家也要被人滅亡,一如桀紂;暴虐而沒有過份,也不免於身遭危難,國土被割削的危險;當他身死之後,還要給他一個像『幽』、『厲』那樣惡劣的諡號;雖然有孝順親愛的子孫,也永遠改不了這個惡名呢!詩經上說:『商紂之所當鑒者,並不遠,就在夏桀的時候。』即是說這個意思啊!」
孟子說:「夏、商、周三代,之所以能得天下,是由於施行仁政;到後來,之所以失掉天下,是不行仁政的關係。諸侯之國的衰敗和興盛,存在和滅亡,原因也是這樣。這麼看來,大凡作天子而不行仁的『王道』,就不能保全他的天下;作諸侯而又不仁的,就不能保全他的國土。身為卿、大夫而不仁的,就不能保全他的家祠;同樣的,讀書人或平民,而不「行仁由義」的,就不能保全其個人的生命。現在的人,一方面厭惡死亡,另外一方面卻又喜歡做不仁慈的事,這就和厭惡酒醉,卻又強要飲酒一樣的愚癡、可憐。」
四、結語:
的確的,圓規和曲尺,是我們製作方、圓的標準;而古時聖人的教導,是我們為人處事的標準。所以我們常說,欲盡人道,則必取法於古聖先賢。社會的流動一如水往低處流,而人是往高處爬的。堯舜人人稱羨,幽、厲二王,則是遺臭萬年,但都是由他自己造作的,即使有孝子賢孫,也無法改變那惡名。歷史的明證,最值得我們警惕。
仁為人心之良德,人群生養之根本。如能行仁,則小之可以利安其身家,大之可以平治天下。反之,放縱自己,一如最近台灣的「葉少」,一味炫富,酒駕誤事,毀人家庭,招致全民討伐,連醫院都拒絕讓他呆在病床養病……這就是庶人不仁,不保四體的最佳詮釋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