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略說孟子第三十一講

發布日期 : 2022-05-28 18:13:24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略說孟子第三十一講


一、原文:
滕文公章句上(四)之上:
    有為神農之言者許行,自楚之滕,踵門而告文公曰:「遠方之人,聞君行仁政,願受一廛而為氓。」文公與之處。其徒數十人,皆衣褐,捆屨織席以為食。
   陳良之徒陳相,與其弟辛,負耒耜而自宋之滕,曰:「聞君行聖人之政,是亦聖人也;願為聖人氓。」
   陳相見許行而大悅,盡棄其學而學焉。陳相見孟子,道許行之言曰:「滕君則誠賢君也;雖然,未聞道也!賢君與民並耕而食,饔飧而治。今也滕有倉廩府庫,則是厲民而以自養也,惡得賢?」
 
   孟子曰:「許子必種粟而後食乎?」曰:「然。」「許子必織布而後衣乎?」曰:「否,許子衣褐。」「許子冠乎?」曰:「冠。」曰:「奚冠?」曰:「冠素。」曰:「自織之與?」曰:「否,以粟易之。」曰:「許子奚為不自織?」曰:「害於耕。」曰:「許子以釜甑爨,以鐵耕乎?」曰:「然。」「自為之與?」曰:「否,以粟易之。」「以粟易械器者,不為厲陶冶;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,豈為厲農夫哉?且許子何不為陶冶,舍皆取諸其宮中而用之?何為紛紛然與百工交易?何許子之不憚煩?」曰:「百工之事,固不可耕且為也。」
   「然則治天下獨可耕且為與?有大人之事,有小人之事。且一人之身,而百工之所為備。如必自為而後用之,是率天下而路也。故曰:『或勞心,或勞力。』勞心者治人,勞力者治於人;治於人者食人,治人者食於人,天下之通義也。
   「當堯之時,天下猶未平,洪水橫流,氾濫於天下。草木暢茂,禽獸繁殖,五穀不登,禽獸偪人,獸蹄鳥跡之道,交於中國。堯獨憂之,舉舜而敷治焉。舜使益掌火;益烈山澤而焚之,禽獸逃匿。禹疏九河;瀹濟、漯而注諸海;決汝漢、排淮泗而注之江。然後中國可得而食也。當是時也,禹八年於外,三過其門而不入;雖欲耕得乎?」
   「后稷教民稼穡,樹藝五穀;五穀熟,而民人育。人之有道也,飽食暖衣,逸居而無教,則近於禽獸。聖人有憂之,使契為司徒,教以人倫:父子有親,君臣有義,夫婦有別,長幼有序,朋友有信。放勳曰:『勞之,來之;匡之,直之;輔之,翼之;使自得之;又從而振德之。』聖人之憂民如此,而暇耕乎?」

一、原文:滕文公章句上(四)之上:
    有為神農之言者許行,自楚之滕,踵門而告文公曰:「遠方之人,聞君行仁政,願受一廛而為氓。」文公與之處。其徒數十人,皆衣褐,捆屨織席以為食。   陳良之徒陳相,與其弟辛,負耒耜而自宋之滕,曰:「聞君行聖人之政,是亦聖人也;願為聖人氓。」   陳相見許行而大悅,盡棄其學而學焉。陳相見孟子,道許行之言曰:「滕君則誠賢君也;雖然,未聞道也!賢君與民並耕而食,饔飧而治。今也滕有倉廩府庫,則是厲民而以自養也,惡得賢?」    孟子曰:「許子必種粟而後食乎?」曰:「然。」「許子必織布而後衣乎?」曰:「否,許子衣褐。」「許子冠乎?」曰:「冠。」曰:「奚冠?」曰:「冠素。」曰:「自織之與?」曰:「否,以粟易之。」曰:「許子奚為不自織?」曰:「害於耕。」曰:「許子以釜甑爨,以鐵耕乎?」曰:「然。」「自為之與?」曰:「否,以粟易之。」「以粟易械器者,不為厲陶冶;陶冶亦以其械器易粟者,豈為厲農夫哉?且許子何不為陶冶,舍皆取諸其宮中而用之?何為紛紛然與百工交易?何許子之不憚煩?」曰:「百工之事,固不可耕且為也。」   「然則治天下獨可耕且為與?有大人之事,有小人之事。且一人之身,而百工之所為備。如必自為而後用之,是率天下而路也。故曰:『或勞心,或勞力。』勞心者治人,勞力者治於人;治於人者食人,治人者食於人,天下之通義也。   「當堯之時,天下猶未平,洪水橫流,氾濫於天下。草木暢茂,禽獸繁殖,五穀不登,禽獸偪人,獸蹄鳥跡之道,交於中國。堯獨憂之,舉舜而敷治焉。舜使益掌火;益烈山澤而焚之,禽獸逃匿。禹疏九河;瀹濟、漯而注諸海;決汝漢、排淮泗而注之江。然後中國可得而食也。當是時也,禹八年於外,三過其門而不入;雖欲耕得乎?」   「后稷教民稼穡,樹藝五穀;五穀熟,而民人育。人之有道也,飽食暖衣,逸居而無教,則近於禽獸。聖人有憂之,使契為司徒,教以人倫:父子有親,君臣有義,夫婦有別,長幼有序,朋友有信。放勳曰:『勞之,來之;匡之,直之;輔之,翼之;使自得之;又從而振德之。』聖人之憂民如此,而暇耕乎?」


二、背景說明以及字詞解釋:
  有為神農之言者許行:「有為」的為,意思是治學、研究。「神農之言」。指的是炎帝一一神農氏,始為耒耜(音ㄌㄟˇ ㄙˋ,翻土所用的農具。耒為其柄,耜為其刃。)他老人家教導人民稼穡(ㄐ|ㄚˋ ㄙㄜˋ)的古帝名。至於說到神農之言,乃後人依託神農,而為之學說,也就是史記所說的農家。許行,戰國時的楚人。
  之:至,往。
  踵門:親自上門。
  一廛而為氓:廛,民宅;古時一家所居的地方,有二畝半,叫一廛。氓,音ㄇㄤˊ,古代稱庶民為「氓」。
  衣褐:衣,穿著。褐,粗布衣。
  捆屨:編織麻草鞋。
  陳良之徒一一陳相:根據朱注:「陳良,楚之儒者。」
  耒耜:音ㄌㄟˇ ㄙˋ,即後世翻土用的犁。耒即犁的彎木柄。耜,俗稱犁頭,即裝在耒下的起土鐵鍬。耒耜,古代冶金之術不發達,均以木為之,至戰國時翻土部分,改為鐵器,所以下文說「以鐵耕。」
  饔飧:音ㄩㄥ ㄙㄨㄣ;饔,早餐。飧,晚餐。饔飧在這裡指指熟食。
  倉廩府庫:倉廩,藏穀米之所。府庫,藏財物之所。
  厲:病、害。
  惡:音污,何以?
 
  冠:動詞,即戴帽子。
  素:白色生絹。
  害:妨礙。
  釜甑爨:釜,煮物的鍋。甑,音ㄗㄥˋ,古代蒸煮食物的瓦器,底部有許多小孔,放在鬲(ㄌ|ˋ,古代的炊具。圓口,似鼎有三足,足部中空,便於加熱炊煮。)上,有如現代的蒸籠。爨音ㄘㄨㄢˋ,以火燒煮食物。竄,燃火燒煮的意思。
  鐵:鐵器,指耒耜一類。
  易械器:易,交換。械器,謂耒耜、釜甑之屬。
  陶冶:陶,燒窯製甑的人。冶,打鐵造釜的人。
  舍皆取諸其宮:舍,止也。意思是做陶冶之處也。取宮中,不須外求。宮,即室。古時無分貴賤之室,均稱宮,自秦漢後,始專以稱王者所居。
  憚:畏。
  大人之事:人君行教化的牧民工作。
  小人之事:指一般平民百姓等農、工、商。
  一人……為備:謂一人所需,齊備百工的所作。
 
  率天下而路:率,是領導。率領天下之人,奔走道路,無時休息。
  或勞心或勞力:焦循正義:「襄公九年左傳知(智)武子云:『君子勞心,小人勞力,先王之制也。』國語魯語公父文伯之母云:『君子勞心,小人勞力,先王之訓也。』是勞心勞力,古有此法。孟子上言大人小人,此云或勞心,即君子勞心也;云或勞力,即小人勞力也。以先王之法,是以加『故曰』二字。『勞心者治人』以下,則孟子申上之辭也。」
  治於人:被人所統治。
  食人:食音飼,以食給人,也就是指出賦稅以給公上也。
  食於人:食被統治者所供之食。
  通義:通行的道理。
  橫流:不由其道而散溢妄行。
  氾濫:到處漫溢。
  繁殖:生殖繁多。趙注:「水盛,故草木暢茂;草木盛,故禽獸繁息眾多也。」
  五穀不登:五穀,稻、黍、稷、麥、菽。登,成熟。
  偪:同逼字。
  敷治焉:敷,布也。敷治,即分治。這是指堯不能一人獨治,故使舜分治之。
  益掌火:益,即伯益,舜臣。掌火,主管用火焚山以驅禽獸,或使土壤肥沃而利耕種的事。
  烈:燒。趙注:「益視山澤草木熾盛者而焚燒之。」焚之以利耕種。
  疏九河:疏,通當時國內的九條河流,以安民居。
  瀹濟漯而注諸海:瀹,音( ㄩㄝˋ,疏濬、疏通。)疏通水道。濟水,漯水(音ㄊㄚˋ,古時黃河的支流。其故道自河南省涉縣分出,行今黃河之北,經河北省而入山東省,於今黃河之南,東流入海。)這二水名,在今山東省。注,是流入今之渤海。
  決汝漢排淮泗而注之江:決,是除去水中的壅塞。排亦決。汝漢淮泗,四水名。江即是長江。
  后稷教民稼穡:后稷(音ㄏㄡˋ ㄐ|ˋ,周朝的先祖。相傳姜原因踐天帝跡而懷后稷,因初欲棄之,故取名曰棄。及長,帝堯舉為農師;有功,遂封於邰,號曰后稷,別姓姬氏。)稼穡,種穀和收穀,泛指一般農事。
  樹藝:樹是種,藝是植。
  契為司徒:契,人名。高辛氏之子,舜時官司徒,佐禹治水有功,封於商,為商的始祖。司徒,官名,掌邦教,掌管全民之教育。
  放勳曰:放。趙注:「放勳,堯號也。」孟子說,堯日憂民事的各種措施。


三、簡要翻譯:
   有以研究農家學說的人,名叫許行,從楚國來到滕國,親自到宮廷裡,告訴滕文公說:「我是從遠方來的人,聽說君上施行井田的仁政,願得一所住宅,做您的百姓。」滕文公就給他一所住宅。他的徒弟有好幾十人,都是穿著粗毛布的衣服,靠編鞋、編席,以為生活。
   又有一個楚國的儒者陳良的學生,名叫陳相,和他的弟弟陳辛,背負著農具由宋國到滕國來,向文公說:「聽說君上施行古時聖王的仁政,那也就是聖人了。我們情願做聖人的百姓。」
   陳相遇見了許行,大大悅服,就把他以前所學的「儒家學說」完全拋棄,而改學許行的「農家」之道。後來陳相去見孟子,述說許行的言論說:「滕君誠然是個賢君;然而,還沒有得聞聖人的大道呢!真正賢明的國君,要和人民一起耕作過活;一面早晚燒飯,一面治理國事。現在滕國有倉廩,以收人民的米糧,有府庫,以收人民的財貨,滕君卻不親自種田,這就是殘害人民,拿百姓的血汗奉養自己,如何能算是賢呢?」
 
   孟子反問陳相說:「許子一定是自己種了糧食,才吃飯嗎?」陳相說:「是的。」孟子說:「許子一定是自己織了布,才穿衣嗎?」陳相說:「不。許子只是穿粗劣的毛布衣服。」孟子說:「許子戴帽子嗎?」陳相說:「戴帽子。」孟子說:「戴的什麼帽子?」陳相說:「素綢的帽子。」孟子說:「是他自己織的嗎?」陳相說:「不。用糧食換來的。」孟子問說:「許子為什麼不自己織呢?」陳相說:「那會妨礙農作耕田的時間。」孟子又問:「許子用鍋甑煮飯,用鐵犁耕地嗎?」陳相說:「是的。」孟子說:「他自己造的嗎?」陳相說:「不。也是用糧食換來的。」
 
   於是,孟子說了:「既然如此,那用糧食掉換器械用具,不算是損害燒窯、和打鐵的人嗎?燒窯和打鐵的人,也用他們的器械用具,來換取糧食,難道就算損害農夫了嗎?再說,許子為什麼不自己燒窯鑄鐵?如此說來他強調什麼東西,都只從家裡取出來使用?為什麼要忙忙碌碌地、還與各種工匠交易?怎麼許子就這樣不怕麻煩呢?」陳相說:「各種工作,本來就要分工合作,不能一面耕種,一面兼做其他百工的工作啊!」
   孟子這時說:「既然如此,那麼治理天下的事,獨獨可以一面耕種,一面兼做統治者的工作嗎?天下的事,原本是分工合作的;有處理政務的,也就是所謂在上者的事;有耕種、製器的工商者的事。且說,一人之身所需要的,各種技藝的產品都必須有,才能生活得自在。如果必須自己造了,然後才能用,那簡直像是率領天下人在路上奔走,一刻也不得休息了!所以古人說:『有的人勞心,有的人勞力。』勞心的人管理人,勞力的人受人管理;受人管理的人供養人,管理的人受人供養;這是天下通行的道理啊!」 孟子不厭其詳的接著說:
   「當帝堯的時代,天下尚未平定,大水四溢,流布於天下;草木旺盛,禽獸眾多;但五穀不收,禽獸迫人;獸蹄的印,鳥爪的痕,遍佈了中國;堯獨自為此而憂,就舉用舜設法去治理。舜派伯益掌管用火,伯益就找茂密的山林草澤,縱火燃燒,禽獸這纔逃走躲避開來。禹也奉命疏通了九河,掘深了濟水和漯水,使之流入於海;濬疏汝水和漢水的河床,排除淮水和泗水的淤積,使這四水能流入於長江。然後,中國之平地,方纔沒有洪水猛獸,人民可以種五穀,人類才能夠生活。當這時候,禹八年在外治水,三次走過自己的家門口,都沒有工夫進去探問家小;像這樣的為公而忘私,如果還要苛求親自去耕種,能辦得到嗎?」
   「等到水患已平,后稷又奉命教人民耕種的方法,種植五穀;五穀成熟了,人民纔能得到養育。但如吃飽了,穿暖了,居閒而無教化,那就和禽獸差不多,堯、舜又為此而憂,使契掌管教化,教民以為人之道。使得父子有親,君臣有敬,夫婦有別,長幼有序,朋友有信等人倫的關係。放勳(堯號)曾說過:治理人民的方針:就是對於人民勞苦的,要慰勉他,來歸的,要憂恤他,用心偏邪的,要匡正他,行為乖違的,要矯正他。幫助人民樹立心志,扶持人民奉行禮教,使人民自己領會到做人的大道;更要時時提高人民的警覺,並常常加恩於人民,免得人民懈怠。』可見,聖人憂慮人民是到這個樣子,這時,那能還有閒工夫,一如平民般的去耕種,以自耕自食呢?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