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德經第十五章

原文：

古之善為士者、微妙玄通、深不可識。夫惟不可識。故強為之容。豫若冬涉川。猶若畏四鄰。儼若客。渙若冰將釋。敦兮、其若樸。曠兮、其若谷。渾兮、其若濁。孰能濁以靜之徐清。孰能安以久之徐生。保此道者不欲盈。夫惟不盈、故能敝不新成。

古之善為士者的「士」，屬於「士農工商」四民之一，這裡指的是有修行、並證悟宇宙、人生真相之得道的人，並不是單單會讀書之知識分子。也就是孔子說的「為學日增，為道日損」，有修、有證的聖賢。說得簡單一點，一如漢˙王充˙論衡˙上說的「故智能之士，不學不成，不問不知。」更能做到品德好、有睿智的「明士」，才是聖人。所以「古之善為士者、微妙玄通、深不可識。」那樣的體道深玄，形神俱妙，神通廣大，莫測高深的人。莊子在《大宗師》中曾說﹕“其嗜欲深者﹐其天機淺。”想想看現在台灣的讀書人，追逐豪宅、名牌服飾，一心一意想要成為媒體上的名嘴，甘為「御用學者」……如此「嗜欲之深」，所以他們想甚麼，會說甚麼，讀者早就了然以心；上位者如此，那平民老百姓，自然而然一天到晚看明星的八卦，聊人家的是非，所以很多世俗之人，自我是以利欲熏心，而又要慨嘆「人心不古世風日下」。以致於整個社會，形氣穢濁麤鄙，大家性識不定，「固執」而「不化」。所以今天的讀書人我們真的要起「慚愧心」，怎能怪那未滿十八歲的廖姓槍擊要犯，說他的犯罪，要怪台灣的教育。

「夫惟不可識。故強為之容。豫若冬涉川。猶若畏四鄰。儼若客。」這句話是指聖人的修行，從「自我要求」的「嚴謹」面向來說。因為我們對於聖人的「言行」不能瞭解，所以要給予形容那是相當的不容易，但為了讓大家有個概念，所以特別勉強的為之形容一番。從他的言行來說，比如冬天要涉川，我們知道冬天的水量最少，因而涉水容易。可是他仍然是戰戰兢兢，如臨深淵、如履薄冰，猶若畏懼四鄰的批評一般。看起來是舉手投足，猶豫不進般的。可見冬涉川，猶如不敢遽進，因為害怕影響四鄰的觀瞻，也不輕舉妄動，這就如同我們說的「大智若愚」一樣，其實他一定是謀定而後動，而且每一言行都是從容不迫。「儼若客。渙若冰將釋。敦兮、其若樸。曠兮、其若谷。渾兮、其若濁。」這又是從聖人的為人處事的態度來觀察，「儼若客」的儼，指的是肅然可觀。也就是他的威儀，儼儼然；「若客」為人處事一如客人般的謙卑，也就是他的氣質，謙虛有禮。但又有一種浩然正氣，可以將冷冰冰的氣氛融化開來。一如莊子在大宗師中說的「暖然似春」般的，也如同輪語一書中，孔老夫子的學生形 容他的 老師：「望之儼然，即之也溫」。在他的座下學習，如沐春風。簡單的說，其外貌，敦兮其若樸。敦，敦厚。樸，無文飾也，哪有名牌的鐘錶首飾？就是這麼簡單。而其心中，曠兮其若谷。曠，空空如也，無量無邊。谷，虛心下氣。其外表示如此敦厚樸素，而其中心空虛、寂定。但他的行跡，卻是渾兮其若濁。所謂渾，與混同，也就是看起來跟一般人一樣，用佛教的術語來說，這就是「和光同塵」。可見真正有道之士，其內心是寂空無著，其行止中卻是無比威儀，但外表卻是一如鄰家的阿伯般，微妙玄通。可觀，卻是神通無比，哪是凡夫俗子所能識得。

「孰能濁以靜之徐清。孰能安以久之徐生。保此道者不欲盈。夫惟不盈、故能敝不新成。」想到世俗之人，競相追逐功名、利祿，以致於把「難得」的「人身」搞得形氣穢濁不堪，所以老子老子在這裡很同情我們的說，誰能於此「五濁惡世」之中，恬退自養，靜定持心，也就是真正的修心養性，「行深」「般若波羅密」多「時」，如此久久而讓內心慢慢「清淨」下來？老子又鼓勵我們，誰能安「定」自守，「定慧等持」，久久而後，慢慢的「應無所住，而『生』其心」耶？生，乃發動的意思，意思就是發菩提心，行菩薩道，以服務這個社會，奉獻給一切有情。老子有鑑於此，乃教導我們如何守道之方，這原則是「保此道者不欲盈」。盈，滿的意思。欲盈，乃貪得無厭，不知止。剛剛說了，我們世人但知汨汨於嗜欲，貪得無厭。殊不知，天道忌盈，滿則溢矣。夫惟不盈，是以能敝不新成，這就是今天我們常常呼籲的「節能減碳」。東西用過了，用壞了，謂之敝。凡是舊的、壞了，都可以再用阿！老子認為我們世間人，多貪好盈，雖一時榮觀快意，一旦地球暖化，天災人禍來了，那則連本有的「舊」品，也都會失去。所以惟有聖人體察宇宙人生的真相，善知止足，則可常常持之而不失，這就是能敝不新成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