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剛經第三十九講
一、前言:
上週我們已約略將《金剛經》,討論得差不多圓滿了,可是仍想繼續將整部經典作個總整理,這也許是當老師久了,所形成的「習氣」。總希望透過第三十九講與四十講兩個講次的整理,讓各位對整部《金剛經》的內容、重點、大意,能提綱挈領,並進一步「內化」成為自己的「人格」,這就是「受持」;進而,能夠把這《金剛經》的內容、精神,找機會為人「演說」。同時要不斷的精進,能受、能讀;又能為人演說,這功德就不可思議。
上週我們談到,如果能以夢幻、泡影等六觀,於日常生活中,不被世間「生滅」的有為「現象」所迷惑,如是在時、空中「超越」,自然生老病死中,無有恐懼;貧富貴賤中,平等無別。更重要的是不住在某一時間之中,過去心不可得,未來心不可得,當下也『不住』,如此的,面對宇宙人生的一切有為法,了然遷流造作,皆是虛妄。像這樣,就是破一切相,「超越」一切法,有了正確的「宇宙人生」觀,於一切境,如如不動,才是真正受持讀誦《金剛經》。自己做得到了,又能為人演說,這就是發大心的大菩薩。同時,我們也說「佛經」在經典的卷末,都會列舉與會的大眾,作為本經的正信流通。佛陀講授此《金剛經》,我們這些有幸的聞法者,不管是天人、還是凡夫,都要能受持讀誦,為人演說,讓正法流通,以荷擔如來家業。相信大家聽了,跟我一樣對於佛教的道理,明白了、有些體會,都會皆大歡喜,也發大心,依教奉行。不過,我說過,我們有必要將這部經,作個整理,才能『總一切法,持無量義』,這樣才不會辜負佛陀他老人家講授此經的密意。底下,有幾個概念,讓我們共同探討:
二、成佛--是般若智慧的成就:
這一點相當重要。我們常常很習慣的說:「給人一條魚,不如教他懂得去釣魚」。這看起來很平凡,卻是深藏道理。佛陀花了四十九年的時光,為我們講經說法,目的就是要我們開智慧,懂得靠自己的能力,解決生活上的問題。「懂得釣魚之後,更要教導他養魚」,也就是有了照顧自己的智慧之後,還要「覺」有情,讓一切有情眾生跟我們一樣,也有智慧。所以在印度,所謂佛,也就是『智』的意思。不過,這種『智』,跟我們習慣認知的智慧是有距離,所以我們習慣用印度的梵文原音「般若」來表達,以免般若智慧,與一般的世智辯聰,互相混淆。世智辯聰的『智』,著眼於以自我為中心,以個人的利益為思維,它是相對於群體的;般若智慧的『智』,則著眼「良知良能」的真心,於「宇宙生命共同體」的利益,它是個人融入在群體中,只有「宇宙生命共同體」有利益,自我才有真實的利益可言。就如同當年經國先生有一幅對聯:「計利當計天下利,求名當求萬世名」,雖然他的心,還是在「名利」中,最少他的心量是放寬了,也可以說是一位菩薩的轉世。所以,成佛是這種般若智慧的成就。
《金剛經》完整的名稱是《金剛般若波羅蜜經》。金剛,指的有兩層意思,一方面告訴我們,我們累世累劫以來,煩惱習氣就如同金剛一樣,堅硬無比,只有般若波羅蜜,能對治這金剛般的煩惱習氣。另一方面,它也可以說「般若波羅蜜」的力量,就像金剛一樣,可以幫我們『斷』煩惱習氣。般若,剛剛說的,它是梵語的音,不譯成華語,是因為中國當時的詞句中,難以找到相對應的概念。倘若,一定要把它譯出,那就勉強翻為“智慧”。同時,我們以前也說過,梵語波羅蜜,譯成中文包括兩個意思。一是做事的過程中,當我們從開頭至完成的這歷程,就稱為波羅蜜,從這個意義上,古人譯曰“度”,六波羅蜜又曰六度。另一個意思是究竟圓滿,是指一件事情徹底解決,「所做皆辦」,成就了,也稱波羅蜜,從這個角度來說,之所以波羅蜜,被古人譯為“到彼岸”。
大家都知道,六波羅蜜是: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、般若。六波羅蜜中的前五種,並非佛教所特有,比如布施,佛教固然倡導布施,其他宗教乃至國內外的社會,也都重視布施;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,也無不如此。那麼,一般宗教或世俗的布施,與本經所說的布施度,有何區別呢?世間的布施,總是強調「回饋」,在佛法來說,稱為「住相」,而佛法則要我們“不住色布施,不住聲香味觸法布施”,也就是「布施」就「布施」,不要去想,不要去想布施以後,結果又如何。兩種布施的過程與結果,最大的差別,就在於佛教獨特的「般若」。般若未開,「布施」是以得到「回饋」的心,所以是住相布施,布施再多,只能招感人天果報。以般若的智慧,為人處事,就是盡義務,犧牲奉獻,無任何的希望心。所以說,從布施的過程與布施結果是「三輪體空」的心態,不住相,這樣布施,除了可以破自己的慳貪,更能「回小向大」,成為成佛的資糧。所以世間的布施,不能稱波羅蜜,只能說行善;只有在般若引導下的布施、持戒、忍辱、精進、禪定等,這「六度」才是成佛資糧,始可稱波羅蜜。
般若有三:文字般若,即三藏十二部典籍,能夠開發『般若』的一切語言文字,我們都稱它為文字般若,這是知識層次「解」;觀照般若,是依語言文字所顯示的義理,以此思想觀念,去『觀』察宇宙人生的一切現象,了知、發現其因果關係,這是行的層次之「悟」;實相般若,即般若的體,先依語言文字的理解,以身口意的行與解,不斷激盪的觀照功夫,如實地通達宇宙人生的實相,能生般若而稱般若。三種般若,於現代心理學,也說得很清楚。例如認知心理學告訴我們,認知是有層次的:知識、理解、應用、分析、綜合與評鑑。知識、理解是屬於「文字般若」,應用、分析、綜合是屬於「觀照般若」,只有經過「評鑑」之後,「是其所是,非其所非」的將知識自然「內化」,成為我們『人格』,這才是「實相般若」。所以說,佛法不壞世間法,實相般若,才是我們教育的終極目標;文字般若、觀照般若都是方便,實非真正般若。
般若從體用來說,又分實智與權智。實智,是親證宇宙人生真相的智慧,是般若之體。它不生不滅,無智亦無得;以這樣的清淨心,隨緣度化,無不自在。從這個觀點上來說,體「無生」,用「隨緣」,智境一如,沒有差別,所以菩薩在修行的過程中,經過了資糧位、加行位、通達位的次第,始能證得;而證得的心態,又是不生不滅,無智亦無得,隨緣度化,無不自在。所以,權智又稱方便智或稱後得智,是「了然」現象界的千差萬別,引導六度萬行的智慧,這是般若之用。可見,般若波羅蜜,就是透過「般若」,破除我們累世累劫的妄想、執著,在生死煩惱的此岸,透過六度萬行,到達沒有煩惱、沒有分別、平等一如的成佛彼岸,這就是般若波羅蜜。《心經》說:「三世諸佛,依般若波羅蜜多故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」所以「佛陀」,本是梵語,中文譯為:智者、覺者。因此,成佛是般若智慧的成就,這是大家讀誦《金剛經》的精髓,也是佛陀一再告訴我們,要為人演說的這份苦口婆心。
三、修行--在日常生活中:
《金剛經》一開頭,就:“爾時,世尊食時著衣持缽,入舍衛大城乞食,於其城中次第乞已,還至本處,飯食訖,收衣缽,洗足已,敷座而坐。”可見《金剛經》是以日常生活,作為發起因緣,這正是清楚的告訴我們,般若法門的修行,是在日常生活中,所以我們一定要知道,修行,是不能偏離生活,離開了生活,就不可能修行,也無修行可言。
很多的同修,一談到修行,就想到誦經、坐禪、參加各種法會等等,總有一個刻板的、固定的儀式。參加各種法會、誦經、坐禪是修行的一部份,但真正的“修行”,是在日常生活中,修正自己不當的想法、看法、不正確的言行舉止。言行舉止也就是佛經上說的「身、口、意」,我們的意業,有貪、嗔、癡,使我們經常不斷地造作殺、盜、淫、妄以及惡口、兩舌、綺語等業。修行就是修正這些不當的行為,把日常生活中錯誤的思想、語言、行為,予以反省、修正,使之符合社會大眾的道德規範,使之利人利己。否則,一到寺廟就忙著擦地板、忙著煮飯,做得很高興,一回到家,家事仍然不做;一進寺廟就清淨,一出來社會,仍然財色名食睡,煩惱不已,那就是不懂得修行是在本經一開頭所說的「飯食訖,收衣缽,洗足已,敷座而坐」的真實意。
《金剛經》以彰顯實相為宗,以無住生心為要領,因此,在修行上「說法者,無法可說」,就是強調修行是「自淨其意」的過程,沒有一定的固定形式,也就是回到「宇宙」那清淨、本來如如不動的自然。大自然中的萬事萬物,相吸、相斥,又是相輔相成,這就形成大自然的軌則。在相吸、相斥中,該扮演什麼,就做什麼,沒有裝模作樣,所以在為人處事間,『諸惡莫作,眾善奉行』的基礎上,不同的角度,吸引力是相吸呢?還是相斥呢?相吸幾分?相斥該有多少?沒有一定的固定形式,也就是要在日常生活中,隨著時空的變化不斷的修行自己。例如很多的同修,一看到法師,馬上懂得「供養」;回到了自己的家中,卻捨不得拿些錢「給」家裡的老人家當零用錢;在寺中,持戒嚴謹,回到家,所有的毛病就出現;諸如此類,不勝枚舉。供養法師,功德很大,同樣的,孝養父母,功德更是無量無邊。在寺中,持戒嚴謹,需要如此,回到家,還是要「持戒」。可見,般若智慧是淨化我們的身心,方法與過程,沒有一定的軌跡,是無相的,是無所不在的,我們要通達「如如」實相,自然不能住於某種刻板印象,所以說「不生法相」;在日常生活中,處處運用般若智慧,離相無住,不落入「刻板印象」,如此的為人處事,才能與實相相應。
因此,佛陀告訴我們,日常生活中,要「平常心」,所謂平常心是道。至於甚麼是平常心?馬祖道一禪師曾說:「道不用修,但莫染汙,但有生死心,造作趣向,皆是染汙,若欲直會其道,平常心是道。何謂平常心:無造作、無是非、無取捨、無凡聖」。這幾句,很簡單,卻很難做到。這裡所說的道,是盡虛空、遍法界的般若智慧,也是人人本來具足的,只是,被我們的「色受想行識」等妄想、執著,所覆障。因此,只要去除染汙的妄心,回復本來的面目,「無造作、無是非、無取捨、無凡聖」就是。千萬不能在妄心之外,還要想用各種方法,去除「它」,無造作、無是非、無取捨、無凡聖,就「明心見性」,這樣佛性,也就是般若智慧,自然顯現,所以不是向外「求道」。
四、修心--根本起修:
《金剛經》一開始,當機者---須菩提就向佛陀直接請教:“「善男子、善女人,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者,云何應住,云何降伏其心?”」這個問題,我們在三十七講次的講義中,已經提過。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是發菩提心,是修學菩薩道;降伏其心,是發菩提心的首要的「外塑」功夫,這相當符合心理學的『道德律』;道德的形成是先外塑的規範,久了才內化。而須菩提所問的那二個題,總結起來,先歸結到「不生法相」,才是「降心離相」。《金剛經》就是圍繞著這樣一個前提、與這兩個問題,展開的。事實上,降伏其心,是我們每個人很重要的課題。因此,中國的士大夫考試,到了宋朝,都要考《金剛經》,而宋明理學,也將《金剛經》列為必須研讀的經典。可見,佛法這『心性之學』,融入了儒、道之後,而成為宋明顯學。
中國的知識份子,也以融會貫通「儒、釋、道」三家,弘揚「為天地立心,為生民立命,為往聖繼絕學,為萬世開太平」為職志。而其中,「克己復禮」更是個人的基本修養,如何「克己復禮」?首先要先修心。例如,我們日常的生活,對「自我」的生命、財產與安全,十分重視。為了生活的快樂與幸福,我們讀書工作,拼命的賺錢,但是「心」不修,心與天地之心,遙遙相對,以致於障礙重重,這就是我們經常忽略了「克己復禮」的功夫,使我們的身心,不能安頓。遇到煩惱時,總是責怪別人、怨恨環境,很少有人懂得反省自己的內心。例如,前總統李登輝,最近出版了一本「告白」,可以看到在他執政的十二年中,一些困境,都是別人的「陰謀」與「阻礙」造成的,好像與他自己的修養無關。同樣的陳水扁總統領導的新政府,執政無能,治安不好,經濟萎縮,百業蕭條,這些都怪在野黨在「搖」小樹,不讓小樹長成大樹。其實,執政不順暢,執政者的『心』,才是關鍵。「人不和,政,當然不通」,要人和,當政者應該懂得「空」的道理,把心放空,才能謙下,才能與人為善,才能「仁者無敵」。心,是一切的根源,心平,氣自然「和」,氣和,人才和,人和,當然政通。展現在外的政治、經濟與治安,是好是壞,差別的關鍵,全是在於領導者他的一心。心的不同,這個社會與國家才有文明、與野蠻,道德、與罪惡,痛苦與快樂,善良與醜陋,先進與落後,清淨與染汙,光明與黑暗等等諸多的差別,所以古代的先賢,經常告訴我們,「政治之良窳,繫乎一二人之心」而已。
我們要幸福,無疑的,要先從心下手。今天的科技,冷了,有暖氣;熱了,有冷氣;為了保持食物的新鮮,有冰箱;為了洗衣服之麻煩,有洗衣機,林林總總的,的確帶給我們許多便利。同樣的,科技的進步,我們辛辛苦苦賺的錢,會被輕易的盜刷;我們講電話,會被有心人盜錄;我們的生命,還有許多的飛彈正對著我們,帶給我們恐怖與不安。因此,科技進步的今天,更需仰賴佛教的『唯心所現,唯識所變』的教育;要推動社會更為安詳快樂,必須透過教育,淨化每個人的心性。否則,科技越進步,人心不從正向的發展,任令社會充斥著貪婪、嗔恨、愚癡、我慢、嫉妒,那只有帶來更多的治安問題,眼前台灣社會許多的殺、盜、淫、妄所衍生出來的社會案件,帶給人心的不安已經夠麻煩了,部分政客還要推動很多『同志』的權益,並要求修改修定民法以及教科書……等,那除了將人性上本來是屬於『檯面下』不該碰的『隱私』,硬是為了少數人的「主張」修定成國家的法令、政策,那絕不是我們社會生活的『幸福』之所繫。所以,為政者應該要站在『良知良能』的人性上,以身作則,好好的修心養性,以慚愧、慈悲、道德、智慧的心,一方面經營這個科技世界,並提倡真正的『善良』風俗,來治理國家,台灣將會是善良、光明、和諧與美麗的人間淨土。可見,一切唯『心』造,我們擁有什麼樣的心,就會出現什麼樣的「共業」世界。記住,我們不能離群而獨居,我們必須生活在這個社會中,那我們怎麼辦?沒關係,「共業」中還有「個別業」。
談到「個別業」,關鍵就是修行,修行的關鍵剛剛已經說過是修心。心的健康與否,直接關係到個人的苦與樂。外在的環境,是由個人的「主體」去感受。當你的感受,覺得快樂,那才是真快樂;覺得痛苦,那就是痛苦。就如「臭豆腐」,喜歡的人,享用它,是人間美味;不喜歡的人,覺得奇臭無比。坐在椅子上,如果您是站了很久,坐下來休息,感到快樂無比;如果是看書打電腦,坐的時間長了,就覺得「坐」得很不舒服,很厭倦。所以一件事,對每個人的感受,不見得一樣;同樣的,一件事,對個人的快樂與否,也只有當事人的『當下』,才是最清楚的。
所以修心,就是要瞭解這「般若」空性,長養健康的心念,來建構快樂、幸福的人生。而這健康的心念,就是『自我超越』,讓心不被外境的順、逆所纏。否則,心役於外,有錢痛苦,沒錢也痛苦;有地位痛苦,沒地位也痛苦;有愛情痛苦,沒有愛情也痛苦;有事業痛苦,沒有事業也痛苦。淨化的心,有也好,沒有也好;得之我幸,不得我命。不讓日常生活的煩惱,不讓日常生活的身心,以及器物的自然變化,擾亂了內心的寧靜。我們有煩惱,所以我們才活得不自在。『超』然物外,就得大自在。
《金剛經》提出降伏其心,就是要降伏這讓我們「不安定」的、煩惱的心。如何降伏煩惱的心呢?般若法門告訴我們,從通達「空、無」下手。煩惱的根本,是六根緣六塵時,執我又執法,由我執、法執,起了貪、嗔、癡、慢、疑……等煩惱。所以必須以般若智慧,「照見五蘊皆空」,修到「無無明亦無無明盡,乃至無老死」、「無苦集滅道」,這樣通達我、法空,不住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,進而離開「人我四念」,煩惱自然不生,其心自然降伏。所以說,修行的根本在修心。
五、離相、離念--自在人生:
剛剛談到「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」的四相,與「我念、人念、眾生念、壽者念」四念,這在讀誦《金剛經》的時候,經常讀到的。這四相或四念,都是我相、我念的不同表現形式。四相,其實是一我相,稱為我執。四念,也是一念。我與法執,構成了我們的執著,這我、法二執,一定要通達我、法空,這是般若法門所要降服的,這也是「自淨其意」的精要。
我相,是四相的總稱。我們總是在四大與五蘊和合緣起的生命體上,執有一個永恒不變的「自我」。在日常生活中,食衣住行育樂,通通是為了滿足這個強烈的自我,我們的思維和行動,財色名食睡,都是為了這「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」的臭皮囊,日以繼夜,辛苦不已。「既自以心為行役」,又有甚麼話說呢?所以忙於吃、忙於穿、忙於住、忙於成家、忙於事業,因此的生活,如此的思維,如此的建構自己「單調」而「苦悶」的人生。如此的,日復一日,年又一年,固執己見,這就是『我』見。稍有成就,以為自己高人一等,擺出臭架子,要別人尊重他;工作不順,不如人家,也不肯承認,那是別人有甚麼了不起?如此的我,執我,因而起我見、我慢、然後疑神疑鬼,這就是我癡。
人相,我們是以「人」的長相出現,所以大家習慣叫「人」相。人有中國人、日本人、美國人;黑種人、黃種人、白種人;閩南人、客家人、外省人以及原住民。有了我,就有您、我、他。有了這些分別,人與人之間,種族與種族之間,國家與國家之間,人與外星人之間,就有種種區別與界線。有了我,大家都自以為「我」這個族群,是最優越的。例如,白種人歧視黃種人、黑人,同樣的,我們「黃種人」,也自己解釋成黑人是上帝造人時沒經驗,燒焦了,白人是上帝造人時,有了經驗,怕燒焦了,提前打開,太白了,只有我們「黃種人」,燒得恰到好處,是上帝的傑作。您看,同樣中華民族,漢人還要歧視「南蠻、北夷」。同樣的,國家與國家之間,也互相歧視,這裡就不再舉例。這就是造成了社會不能和諧,不斷引發各種戰爭的根源。更可怕的是:人,自以為是萬物之靈,以人為宇宙的中心,處處覺得「人」高於其他一切動物。因此,覺得一切動、植物,都是為了人類的生存而生的,所以闖王張獻忠說「天生萬物以養人」,人,就是這麼不能平等地,以「一德」來感恩知報。如此的,不能平等善待一切,任意宰殺眾生,迫害大自然,同時,也破壞了自然界的生態平衡。
眾生相,指生命體的構成,是由眾緣聚成的,稱為眾生相,這是依「空間」的分別而說。每個有情眾生,隨著業力的不同,它的生命形式就千差萬別。在佛經上說,生命的四種不同形式分別是胎生、卵生、濕生、化生。又依照他們造作的善惡業,分別受報到天道、阿修羅道、人道、鬼道、地獄道、畜生道。其實以人道來說,每個人也同樣是依造作的善惡業力,而「示現」男的、女的;富貴的、貧窮的;健康的、病弱的;勞心的、勞力的;莊嚴的、醜陋的;善良的、邪惡的;胖的、瘦的等「六道」各種不同的生活。因為有了我相,對於高官顯宦,我們就羨慕巴結;對於貧窮醜陋的,我們就貢高我慢。人就是這麼愚癡,不懂得眾生之間,跟我是一體,因此,覺悟的菩薩,他「大慈大悲」,才會有「地獄不空,誓不成佛」的大願。
壽者相,指生命體的構成,是由眾緣聚成的時間不同,有的長有的短,稱為壽者相,這是依「時間」的分別而說。有情,隨著業力所招感的一期生命,從生到死這個過程,都稱為壽。人生到這個世界,他就希望永恒,永遠都不死,例如秦始皇聽從道士的建議,派遣童男童女到日本,尋求長生不死的藥,目的就在追求長壽。希望「我」的生命,無窮盡的延續下去,這是壽者相。儒家有“不孝有三,無後為大”這也是壽者相。同樣的,「求名當求萬世名」,何嘗不是壽者相。我喜愛的,不管是生命還是器物,我們都希望可以這個『緣』,「長長久久」,這都是壽者相。浮游生物,朝生暮死;蝴蝶,一季;草木,有的一春,有的幾千年;猩猩的壽命,四十年;大象,六十五年;人的壽命,現代的科學家告訴我們是八十五歲,佛經告訴我們有增劫與減劫之不同……。這些『緣』,千差萬別,怎奈?我們常想隨著自己的意思,喜歡的,要它千秋萬世;不喜歡的,又常常喜歡它眼不見心不煩。
事實上,四相是由「我」的「相與念」的分別、執著而起,所以說是同一我相與我念。可見,我相與我念是一切煩惱的根本。例如,我的想法,我的看法,我愛我的身體,我愛我的種族,我愛我的國家,我愛我的地位,我愛我的事業,我愛我的服裝,我愛我的居住環境,我愛我的妻子兒女等,使我們的內心,時時都處於「牽掛」的狀態,患得患失,不得自在,這些,都是由『我』帶來的煩惱。剛剛說過,四大、五蘊假合的身體,不外乎物質(身)與精神(心)。從物質看,由四大的假合,聚積為身體的「一合相」,離開四大,身體是什麼呢?從精神看,心是經驗的積集、延續,導致思維的延續。離開經驗,思維又是什麼呢?我們明明知道,五蘊無我,卻偏偏執著有一個『我』。也因為有我,產生種種煩惱。為了我的「如夢幻泡影,如露亦如電」的「快意」,不惜造種種業,真是何苦來哉?所以佛陀在本經中,講無我相與無我念,就是要徹底打破我執、法執,根本切斷痛苦的根源。連修行以後的境界「智」與「得」,都要「無智亦無得」。所以說 “若有我相、人相、眾生相、壽者相,即非菩薩。”所以,本經的重點,一直要我們不斷的自我『超越』,務必『心』『念』都離相、離念,面對宇宙的人事物,真正達到平等心,才是菩薩,才是佛,才能享有自在的人生。
六、結語:
在台灣,一談到修行,大家就想到誦經、坐禪、參加各種法會等等,參加各種法會、誦經、坐禪是修行,但真正的“修行”,大家一定要認識清楚,在日常生活中,修正自己不當的、不正確的言行舉止,才是真修行。佛經上說的「身、口、意」三業,用現代的話來說,就是言行舉止,也就是我們的意業,有貪、嗔、癡,讓我們造作殺、盜、淫、妄以及惡口、兩舌、綺語等業。修行就是修正這些不正當的想法與行為,把日常生活中錯誤的思想、語言、行為,予以反省、修正,使之符合社會大眾的道德規範,使之利人利己。意業清淨,淨化的心,對於日常生活中的物質追求,就能不斤斤計較。有也好,沒有也好,得之我幸,不得我命。不讓日常生活的煩惱,變成情緒;不因為身心以及環境的變化,懷憂喪志,擾亂了內心的寧靜。能如此,『超』然物外,就得大自在。
別忘了,成佛是般若智慧的成就,這是大家讀誦《金剛經》的精髓,也是佛陀一再告訴我們,為我們一再計量功德,要我們為人演說的這份苦口婆心。
我們在這講次中,先初步的針對修行的這幾個重點觀念,為各位略加整理。至於心與如來如何相應呢?也就是說如何得見如來,我們就留待下個講次,再為各位解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