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剛經第二十八講 楊永慶
一、 前言:
上一個講次,我們討論了:「須菩提!汝勿謂如來作是念,我當有所說法,莫作是念。何以故?若人言,如來有所說法,即為謗佛,不能解我所說故。須菩提!說法者,無法可說,是名說法。爾時慧命須菩提白佛言,世尊!頗有眾生,於未來世聞說是法,生信心不?佛言,須菩提!彼非眾生,非不眾生。何以故?須菩提!眾生眾生者,如來說非眾生,是名眾生。」透過前面的這兩個講次,破除了修行人所執著的「佛身」以及破除「佛法」的『見相』。因為『見相』是諸法緣起的,接著,佛陀還要我們破除學佛以來的「得」相。
本週繼續討論:「須菩提白佛言,世尊!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為無所得耶!佛言,如是如是。須菩提!我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乃至無有少法可得,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」這一分昭明太子批為:「無法可得分」,意思是佛陀所證得的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』,是屬於心理學所說的『人格特質』了,是屬於我們本有的,當然無法可得。為什麼?我們就來細細的研究。
二、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為無所得:
「須菩提白佛言,世尊,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為無所得耶!佛言,如是如是。須菩提!我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乃至無有少法可得,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」這是須菩提聽了「若人言,如來有所說法,即為謗佛,不能解我所說故。」有感而發,因而請教「白」佛言,而說了這一句「世尊!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為無所得耶」?我們在講《心經》的時候,已經說過,「以無所得故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。般若妙法,本是我們的「自性」,原來就有,並非在自心之外「有法」可求,而後,學了以後就有所得的。我們的老祖宗也說:「為學日益,為道日損」。佛說法只是幫助我們看到我們的煩惱所在,佛陀也分享了當年他如何斷煩惱、開智慧的經驗,到最後自己『覺知』過去心不可得,現在心也不可得,當然未來心更不可得,但彼此之間,如何以高度的智慧,『智入三世』,然後展現在日常生活中的身、語、意『三業普周』,把我們這本『覺』本有的良知良能,表現在日常生活中。同樣的,我們沒學佛之前,「自性」雖然被「迷」,但是『存在』先於本有,仍然一無所「失」。故「自性」無所謂有「得」,或有「失」,這『存在』的『能』,就是《心經》說的「不生、不滅,不垢、不淨,不增、不減」。所有的「見聞覺知」的『相』,都是在各種因緣的緣起中之「幻化」而已。假定我們學佛以後,心中有「有所得」的念頭,那是「見、思」的執情未斷,「能、所」未破的緣故。所以《金剛經》在這裡說,得「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,為無得之得,得而無得,這也就是《心經》上說的「無智亦無得」。
很多學佛的同修,都知道「空」,並把「空」,看作學佛特有的境界,予以執著,當作一生追求的目標,這就難免又陷入「斷滅空」的新苦惱。因此,我們有了「空」的認識後,還應再進一步,認識世界萬有本『空』,但『空』而不『空』,這就是『空中妙有』,進而無「有無之相」,沒有任何差別,這才是平等性智。處有不有,「得之我幸,不得我命」,無心於有「結果」的念頭;同樣的,居空不空,不住在於空空之境,而遊戲於『妙有』之中,利樂一切情與無情,這樣才能超脫「有、無」之外,才是真的「方外」。如此的,物我冥通,天人合一,本覺朗照的精神境界,就是「佛」,就是「涅槃」。
西禪鼎需年少時,就因學問好,小有名氣。二十五歲時,偶然讀《遺教經》,被佛理的奧妙,深深攝伏。不禁感嘆道:「差點讓儒家誤了大事!」
西禪因而萌生出家的念頭。但是母親不同意,以他的婚期將至為由,加以阻攔。西禪一心求悟,留下一偈:「甜桃紅杏,一時付與春風。翠竹黃花,此生永為道伴。」堅持出家。
當時,徑山宗杲正在當地傳法。有一天,西禪接到朋友彌光的一封信,彌光在信中,極力稱讚徑山宗杲,並勸西禪一齊前去參謁。但是,西禪對彌光的信沒有回應。
有一天,徑山宗杲集眾講法,彌光故意約請西禪吃飯,西禪只好前來赴宴。西禪在彌光的好意催促下,只好勉強去聽徑山講法。
徑山提了些問題,讓西禪回答,西禪答後,遭到徑山的責罵。在大庭廣眾之下,西禪沒有能力反駁,只是站在那裏,涕淚悲泣。心想:我平時的見解,今日全被他駁得一無是處,難道,這就是西天佛旨的高明處嗎?從此,西禪就在徑山門下,做了徒弟。
一天,徑山問西禪:「內不放出,外不放入,正當那時是如何?」西禪正要開口回答,徑山拿起竹棍在他的背脊連打三下,西禪由此大悟,他大聲對徑山喊道:「師父打得太多了。」徑山又打了他一下,他跪在地上向徑山禮拜。徑山笑著說:「今天,你才知道我並沒有欺騙你吧!」
西禪曾上堂講法道:「懶翁懶中懶,最懶得說禪。沒有開悟的我,更沒有成道的三世諸佛。超然物外無別事,日上三竿猶自眠。」
我們學佛,何嘗不是如同西禪禪師一樣,一心求悟,執著悟相。直至物我冥通,天人合一的境界現前,面對外境,六根不攀六塵,也就是內息諸緣;同樣的,外面的六塵,也不再對六根起了作用。如此的,內、外無出、無入,根塵寂然,始知平生被「根塵」的幻化欺瞞而不自知。
當我們讀到徑山拿起竹棍的這三下,把西禪打得念頭死,法身佛現前的時候,不曉得可有同感?學佛,我們說過很多次,心有希求即是魔,所以佛陀慈悲,要我們「如是!如是!」無諸喘息,超然物外,無事自眠,這才是「我於阿耨多羅三藐三善提,乃至無有少法可得,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」這種物我冥通,天人合一的精神境界,也就是本經「無所得」的真實義。所以須菩提白佛言:「世尊!佛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為無所得耶!」此「耶」字,各位要留意,它不是疑問句,而是長老須菩提深深領悟時的感歎。
三、以「無所得」,才不被「得」所礙:
這「無所得」的概念,對一般人來說,確實不好理解。但是,我們一定要品嘗它的法味,才是學佛,才能達到『自在』。
「空無所得」是我們生活中最高的境界。我們不管是以前談《心經》的講義,還是現在的《金剛經》,都談過多次,大家都知道宇宙、人生的本體是「空性」,是「緣起」。瞭解及此,人、法(一切事物)兩空,不可能有永遠存在的「人、事、物」,讓您可以擁有的。現在擁有的,只是應「時」、應「空間之緣」幻化的假象,接著它還是有「成、住、壞、空」,因此,擁有時,要珍惜;失去時,也知道那是自然的現象,這才是徑山問西禪:「內不放出,外不放入,正當那時是如何?」因為,一切都是「緣起」,緣聚緣散,都是您在經營,也都是您自作自受。如此的認知,可以使人在日常生活中、精神上,擺脫人生煩惱,獲到輕鬆自由的感覺。
所以各位回憶一下,第二十六講佛陀告訴我們,若見佛取相,有了佛陀圓滿的報身之相,即被佛礙。在第二十七講佛陀進一步告訴我們,若見法取法,以為佛陀有說法之相,即被法礙。現在又叮嚀我們,不能有「得」之相,否則,不管是執有或執空,都將被「得」所礙。
想想看,我們一般的凡夫俗子,見人得名聞利養,立即心動,這時即被「名利」所礙。大家都喜歡看報紙、電視,天天看的是殺、盜、淫、妄等等惡業,所以有些大學教授,還倡導大學女孩子可以看A片,男女觀念不合,主張可以離婚,這些錯誤的想法、看法,他們並不是有心的、故意的,而是每日薰習「殺盜淫妄」的節目,結果被「物欲」這「相」所礙。
我們學佛,若了內空,即不被六根所繫縛;若了外空,即不被六塵所障礙。真能人空、法空,日常的生活就無罣礙了。《維摩經》上說:「達諸法相無罣礙,稽首如空無所依」。學佛,就是要學這無所依,「無有少法可得」,這樣自然無罣礙,無所牽掛自然無有煩惱。也只有認識人、法二空,對佛、對法,一切物質的、或精神的事物,以致於人世間的名利,才能無所取、無所捨。
李端願居士從小就愛看禪書,長大後娶了妻子,仍篤志禪道。他特地請達觀禪師來家中,以便參叩問道。
有一天,李端願問達觀:「有沒有天堂地獄,請師父對我明說了吧!」達觀答:「諸佛祖從無中說有,眼見的都是空花。李居士您從有裏尋無,如以手撈水月。等你了卻自心,自然就無惑了。」
李端願又問達觀:「心如何才能了?」達觀說:「無論善惡,都莫思量。」李端願又問:「如果不想,心在何處?」達觀說:「你先回寮吧!」李端願又問:「那麼人死了以後,心在何處?」達觀喝斥一聲:「不知生,焉知死?」
有、無,不過是諸佛示教的權巧方便。同樣的,佛法也只是鉤牽世人,進入第一義諦,使學佛者先去邪歸正,離妄趨真的善巧方便而已。就像經文所說的,佛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究竟無有「少法」可得,因為在真如的本性上,有了「少法」可得,就如同在眼珠上,您灑了一些「灰塵」,縱使是如黃金那麼名貴的些許「金塵」,也只是傷了眼珠而已。
「空」、「無相」,本是自然的、實際的,是宇宙世界萬有的本性。因此,它也被稱做「實相」、「真如」、「法性」。我們真的了知「它」,與它相應,就是最高的智慧。它是那樣的無形、無相,無響、無聲,所以對它的認識,不能採取一般認知的方法,只能以直觀體悟,而所達到的智慧就是「空無所得」。空無所得,如何說呢?老子說的,大音希聲,大象無形,道隱無名。這種絕對狀態和最高的本體,是超言絕象,不可名狀的。因此,「空無所得」的智慧,也非語言文字可以表述的。
葛郯居士雖身在宦海,但非常喜歡禪學。有一次,參訪無庵禪師,請求指點。無庵問他「即心即佛」,他不知所然。
後來,葛郯又用「即心即佛」去問佛海,佛海聽後,立即說了首偈:「即心即佛眉拖地,非心非佛雙眼橫。蝴蠂夢中家萬里,杜鵑上枝月三更。」葛郯當時並不明白佛海的偈是何意。有一天,他讀到「不是心,不是佛,不是物」,突然省悟,立刻寫了首偈給佛海寄去:
非心非佛也非物,五鳳樓前山突兀。艷陽影裏倒翻身,野狐跳進獅子窟。
佛海見到他的偈,就託人捎來一信說:「這件事靠紙筆解決不了,請居士親自到我這裏,為你解惑。」
葛郯立即趕到虎丘找佛海。佛海見到他就說:「居士的見解,只到了佛境界,還沒有到魔境界。」佛海突然正色對他說:「為什麼不說獅子跳進野狐窟?」葛郯到此徹悟。
學佛,只到了佛境界,還沒有到魔境界,這句話各位不能等閒看過。同樣的,「空無所得」的智慧,就如同佛海禪師說的「這件事靠紙筆解決不了」,也非語言文字可以表述的。
四、無所得--植基於智見與福德:
根據印順導師的說法,法身佛以智見與福德為本,感得的果德,是無邊莊嚴身相,以及微妙法音。這些,都因「離相布施」,總修萬善而「無智亦無得」。所以,本文須菩提問道:佛得的無上遍正覺,可是無所得的意思?佛讚許他說:是的!我於無上遍正覺,連一些些的實性法都不可得,一切都無所得,這才證得無上遍正覺。也因為都無所得,這才是無上遍正覺。也就是說,即一切法,如實相的圓滿,這樣的無所得的妙智,才是契會無所得的真如。可見,這無所得的真如,豈有一絲一毫可得的。印順導師進一步的指出,無上遍正覺,是要具備兩大法門,才能圓滿成就:(一)以般若空慧,通達法空平等性,不取著我等四相。(二)修習施、戒、忍等一切善法,積集無邊福德。可見,必須修一切善法--自利利他,並且以般若無我的空慧,自能通達三輪體空,無所取著。可見,法性本空,一切眾生有成佛的可能,同樣的,如同印順導師說的,成佛也如幻如化,都無所得。然而,要特別留意,不加功用行、不廣集資糧、不發菩提心、不修利他行,還是不會成佛的!所以須菩提長老才表演這一招,向佛陀說:「佛陀!您得無上正等正覺,是真無所得!」同樣的,佛陀就印可的說:「是的,須菩提!不僅是無上正等正覺,乃至纖毫之法,我都無所得。得者,因為有失也,我本無所失,何來有得?無上正等正覺之名,指的是覺悟自性,而非有所得。
有一學僧,至南陽慧忠國師處參學,請示道:
「禪--是心的別名,而『心』是在佛不增,在凡不減的真如實性,禪宗祖師們將此『心』易名為『性』,請問禪師,心與性之差別如何?」
慧忠毫不隱藏的回答道:「迷時則有差別,悟時則無差別。」
學僧又再進一步的問道:「經上說:佛性是常,心是無常,為什麼你會說無差別呢?」
慧忠國師耐煩的舉喻說明道:「你只依語而不依義,譬如寒時結水成冰,暖時融冰成水;迷時結性成心,悟時融心成性,心性本同,依迷悟而有所差別。」
學僧終於契會於心。
在佛教裏,心性的別名很多,如「本來面目」,「如來藏」、「法身」、「實相」、「自性」、「真如」、「本體」、「真心」、「般若」、「禪」等等。這無非是用種種方法要使我們認識自己。我們沒學佛前,執著在現象界,千差萬別,學佛後,能徹知本源,就發現本性則無異。修一切善,廣集資糧,沒有「智見」,就無法破這麼多名相;同樣的,不發菩提心,離相布施,只有福德,還是不會成佛的。所以說,佛陀雖然說:「我於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乃至無有少法可得,是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。但是,「無所得」可是植基於「智見」與「福德」。
五、無所得,才能證入空性:
從十七分開始,佛陀教我們離念。而離念的落實,可是行證的功夫。所以從燃燈佛「授記」開始,佛陀就教我們成佛無得;第十八分,要我們知三心了不可得;十九分深入無住行施的真諦;二十分見佛身無住;二十一分說法聞法,應無所住。如此的,《金剛經》這樣一路開展出來,把眾生相、佛相、法相的葛藤,一概剔除,到現在,佛陀又告訴我們,佛陀悟處,得個『無』所得。這個境界就如同永明延壽禪師的山居詩:「真柏最宜堆厚雪,危花終怯下輕霜。滔滔一點無依處,舉足方知盡道場。」佛性,本來就是一切眾生本有的法性。佛法的修行,也只是將障礙住我們原有「佛性」的妄想、分別一一剔除,剝落乾淨就能「明心見性」。「明心見性」的意思,是佛陀所證得的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』,所以說,有得就是「染」,就是迷情,因此,無上正等正覺,是無法可得。
《金剛經》所言,無有少法可得,就是怕我們在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』上,又有新的『迷情』。因此,福德是「實」,三十二相、八十種隨行好的圓滿報身也要空,連「說法」相也是空。《金剛經》說空,一般人恐怖難信,好像什麼都空了,什麼也就沒有了。其實「空」,才是妙有;「空」,才是了了分明,而這『了了分明』是雪峰禪師說的『事上無心』;套用現代教育家--約翰.杜威博士(美國,1859-1952)在中國北京發表的演講說:「教育是做中學」,更說:『教育是經驗的不斷改造』。不是落實在生活中,沒有禪;不是不斷的提升自我,就不是成長。成長是無止盡的,所以佛說『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』。這才是無的世界,才是最富有,像虛空一樣,任您遨遊,任您成長自己。如此的空闊浩瀚,才能任令日月、星辰,動、植物,情與無情,共享這山河大地的諸多萬象。我們的心,一旦掃盡「我」見、「我」相,不再分別,超然三界,才是真正的金剛身。
龍潭崇信禪師,湖南人,未出家前非常窮困。
他在天皇道悟禪師寺旁,擺了一個賣餅的攤子,連一個住所也沒有。道悟禪師憐他窮苦,就將寺中的一間小屋給他居住。
崇信為了感恩,每天送十個餅給道悟禪師。道悟禪師收下以後,每次總叫侍者拿一個還給崇信。
有一天,崇信終於向道悟禪師抗議道:「餅是我送給你的,你怎可每天還我一個,這是什麼意思?」
天皇道悟禪師溫和的解釋道:「你能每天送我十個,為什麼我不能每天還你一個?」崇信不服氣的抗辯道:「我既能送你十個,何在乎你還我一個?」道悟禪師哈哈笑道:「一個你還嫌少嗎?十個我都沒有嫌多。」崇信聽後,似有所悟,便決心請求道悟禪師為其剃度,准他出家。
這一段公案,道悟禪師為我們表現的是,「自他」一體,「能所」不二的禪心。道悟禪師把房子讓給龍潭崇信禪師去住,這表示:我的就是你的。龍潭崇信禪師的燒餅,天皇道悟禪師收下以後,又再還一個給龍潭崇信禪師,這表示:你的就是我的,自、他一體,能、所不二。當然,天皇道悟禪師的苦心,不是一個賣餅的俗人所知,但經常如此,終於觸動崇信的靈機,龍潭崇信禪師終於覺悟到你、我不二,心、物不二,有、無不二,原來宇宙萬有,千差萬別,皆一禪心也。
萬物皆依緣起假合,幻化存在,無有真實,凡有名相皆假,身心感受皆假,諸法權巧設立,幻化亦假,所以《金剛經》才反覆剖解無自、無他,無法、無相,來引導我們通達幻法,入第一義諦。
一天,天王禪師參訪南隱禪師。天王已隨侍老師十年,並領眾修行,上堂說法。碰巧,此時陰雨連綿,天王穿著木屐,放下雨傘,特別入室,向南隱禪師問訊頂禮畢,正要開口問法,南隱問道:「我想你已把木屐留在門廊邊了,只是想問,你的雨傘究竟是放在木屐的右邊?還是左邊?」
天王汗顏慚愧,一時無言以對。這時他「了知」到自己,真的是尚未達到念念皆禪的境界。於是他拜南隱為師,在他的身邊隨侍奉承,經過六年的歲月,才把握到念念分明,得到禪心的要旨。
我們的心念,追逐根、塵互動的妄境『相』,白天、黑夜,經常掉舉、無明,如此縱然學問一大堆,但要談開悟見性,仍然是覓世求兔角,緣木求魚一樣。天王禪師為了不知道,雨傘究竟放在木屐的左邊或右邊,如此細微的念頭,自己都不能作主,那我們呢?真的很慚愧。有時,老師打斷您的妄想,說您幾句,不知懺悔,還怪起老師來。想想看,天王禪師因發現了還沒『了了分明』,趕緊承事南隱禪師,經過六年苦行,最後才領會到,悟道不在參加「學術研討會」,也不是過十萬億佛土到達西方,而是真能「活在現前」,念念清楚。從這裡,我們瞭解佛陀的慈悲處,也更肯定佛教的可貴處。
六、結語:
《金剛經》中讓我們看到佛有三十二相、八十種隨形好之後,我們就落入了為『佛』「取」相,以為我們學佛,就會證「得」了佛陀圓滿的報身之『相』,佛陀告訴我們,那是被佛所礙。若見法「取」法,以為有個佛法可以依賴,那又是被法所礙。佛陀就是這麼慈悲,現在又叮嚀我們,學佛不能有「得」之相,否則不管是執有或執空,都將被「得」所礙。經過這樣一層又一層的,佛陀為障礙我們清淨本體的妄想執著逐一剝開,讓我們發現,我們的自性本來就是清淨,並不須要有所「增加或改變」才會光明。如今,我們已然發現自性本來清淨、自性本來光明,原來我們本來的面目,與諸佛菩薩無二、無別,平等一如,假如「有」修、「有」證、「有」得,就不是本來的面目了。所以,修行只在於去除「物欲」,恢復我們本有的「清淨」。所以說,只有無得而得,才是真得;無修而修,才是真修;無證而證,才是真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