楞嚴經略說第七十三講
一、前言:
上次,我們談到『一門深入』。這一門,即是六根、六塵、六識以及七大種中任何一個法門入手,功夫用得深,也就是『一門深入』,自然能解開我們的各種情「結」。這現代心裡學上所說的「情結」,大家要留意不是橫指六根,為六結;乃是豎說「根、根」都有六結,其中動結、靜結、根結、覺結、空結、滅結這六結盡解,方入一真無妄之地。所以我們也舉觀世音菩薩的「觀音法門」為例,初於聞中,入流亡所。漸次深入,解除動結、靜結、根結、覺結、空結、滅結等六知根,根根根結,隨此所入之根,一解一切解,這就是『一門深入』。好了,我們接著看下去:
二、阿難白佛言。世尊。云何逆流。深入一門。能令六根。一時清淨。佛告阿難。汝今已得須陀洹果。已滅三界眾生世間見所斷惑。然猶未知。根中積生無始虛習。彼習要因修所斷得。何況此中生住異滅。分劑頭數。
上面我們說過「一門深入」,我們色身上的六根,加上見、空、識三大種以及地水火風,任一門都可以。而這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則是根本法,所以任一門是在六根門頭,任一根都行,記住「一根返源,六根清淨」,從這動結、靜結、根結、覺結、空結、滅結,入流亡所。不再串起這些動靜之相,根結、覺結、空結、滅結,入流亡所,這就是『逆流』,我們凡夫習慣於六根順著外塵攀緣,也就是六根順著六塵轉,這就是凡夫的境界;『逆流』,就是不順著境界轉,以返觀的功夫,觀自觀,觀這能觀的動、靜,然後『觀見』自己的見到空、到滅,這就叫做逆流。觀自觀,這是真功夫,但「云何逆流,深入一門?」首先大家回憶一下,佛告訴我們:若能於此,悟圓通根,逆彼無始織妄業流,也就是讓我們的六根直接攀緣,以如此「散漫」之心,當然是「織妄業流」;接著佛又為我們宣揚六根的功德力,甚擇六根,令於一門深入,例如以耳根的圓通力念佛;這裡要留意的是,如何深入一門呢?
前面佛說過:入一無妄,彼六知根,一時清淨;現在的重點來了,也就是阿難幫我們請教的是:「云何一根入流,能令六根一時清淨?」云何二字是承上貫下的作用。首先就是以眼,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,這是六根門頭,就拿眼睛說,逆著眼根的流,「返觀觀自性」,返觀觀自觀,就是觀自己那個「能觀」以及「所觀」的觀性。『性』,我們說過多次,一種自自然然生生不息的力量,既無「形相」,「能觀」、「所觀」是一,能把動結、靜結、根結、覺結、空結、滅結等六知根,根根根結,都觀熟了,這就是真功夫,所以古大德這時常會「閉關」的道理在此,如此一門返源,六根都返源;簡單的說,一根成,六根都成,一根清淨,六根都清淨,這就是『水到渠成』。阿難問的意思跟我們的想法一樣,一是一、六是六,深入一門,怎麼能令六根一時清淨?佛就很慈悲的回答。
「佛告阿難。汝今已得須陀洹果。已滅三界眾生世間見所斷惑。然猶未知。根中積生無始虛習。彼習要因修所斷得。」佛對著阿難說:「汝今已得須陀洹果」,也就是證得初果的聖人,因為「已滅三界眾生世間見所斷惑」,這是說證得「初果」已滅三界眾生世間「見所斷惑」,但要斷的三界煩惱還有很多,簡單的說我執的分別雖破,可是無始劫以來那種「俱生我執」的習氣全在,正隨逐欲流。阿難位居初果,天上人間,還要七返受生,才能斷欲界的「九品思惑」,即是:上上品,經兩生斷此一品;上中品、上下品、中上品,三生各斷一品;中中品、中下品,一生斷此二品;共經六生。如此斷欲界的六品思惑,才能證得「二果」名「斯陀含」;接著還要一往來,天上人間,尚要一返受生。斷下上品,下中品,下下品三品,證三果名「阿那含」;這時才能不來,欲界九品思惑斷盡,無因不感果,出離欲界,不再還來欲界受生,寄居在四禪天中,或是五不還天,進而斷上八地思惑,七十二品盡,成四果阿羅漢。「何況此中,生、住、異、滅,分劑頭數」這句,指的是法執分別、俱生,與無明,都還沒斷掉。根據《起信論》中的說法,三細中業相為生相,以不覺心動,最初所生起的稱「業相」,是這裡說的生。轉、現二相,以及境界為緣起六麤,也就是智相、相續相,皆為住相,以能所對待,法執堅住。而執取以及計名字二相,為異相,以執我、我所,人、我執異。接著起業相為滅相,以周盡終極,這就是我們常說的:「一念無明生三細,境界為緣起六麤」。所謂分劑,指的即是四相分際劑限;而頭數這名詞:是從細而推之,四相中,各有四相,頭緒紛煩,數量無盡。所以此分劑頭數,非二乘所知。因此佛在回答阿難時說的,汝問云何逆流,汝所未斷之我執等俱生惑,及法執無明,即是分段、變易,二生死流,是我們修行者所當「逆斷」的業流。所以佛說:「然猶未知,根中積生無始虛習」,如此雖然證到初果聖位,但仍然不知道六根上,無始劫來所積的習氣,這無始劫來積下的虛妄習氣,就是「積生」,也就是積生的「思惑」。可見,證須陀洹果,見惑已斷,這個思惑,就不容易,思惑深微,所以這個累積已久的習氣,「日用而不自知」。「彼習要因修所斷得」這句,簡單的說呼吸就是呼吸,新陳代謝就是新陳代謝,想當然爾。所以理上悟容易,但要落實在身上「覺知」現在正在做、在說、在想……那很不容易,因為「彼習要因修所斷得」,「逆斷」思惑,不能這麼快速,要斷思想上的迷惑,得要真正的修行,不從修上,不能證果,所謂修,就是不斷的練習,「鐵杵才能磨成繡花針」。所以見惑破了,思惑還沒破,其餘的塵沙煩惱以及『無明』惑,都還要繼續修行呢。「何況此中生住異滅,分劑頭數」這句,指的是破一分「無明」,證得一分法身。何況要破一分無明,就是「此中生住異滅」,也就是說要斷無明惑,「一分」的生相無明、住相無明、異相無明、滅相無明,加上等覺位,共四十一個階級呢,所以這部份我們在談華嚴經時就說過,從初地到七地以前,需一大阿僧祇劫;入了八地到等覺位,又是一大阿僧祇劫。而這生、住、異、滅,各有分齊,各有分劑,各有各的法去『超越』,所以這是需要真正用功的功夫。
三、今汝目觀現前六根。為一為六。阿難若言一者。耳何不見。目何不聞。頭奚不履。足奚無語。若此六根決定成六。如我今會。與汝宣揚微妙法門。汝之六根。誰來領受。阿難言。我用耳聞。佛言。汝耳自聞。何關身口。
佛接著要破阿難以及我們這些凡夫的分別我執以及法執,說:「今汝且觀現前六根,為一為六?」我們仔細的觀察、觀察,現前的這眼耳鼻等六根,是一個?還是六個呢?佛接著又說:「若言一者」,這問題就大了,設若是六根是『一』的話,「耳何不見?」若是一,那眼耳鼻等六根就應該是一個樣了,那耳朵怎麼不能看見呢?同樣的,「目何不聞?」眼睛怎麼不能聽聞音聲呢?更荒繆的是「頭奚不履?」腦袋,怎麼不能走路?「足奚無語?」我們這個腳,怎麼不會說話?可見要說一個,那當然有問題;但「若此六根決定成六」,為『一』說不通,那就應該是『六』,卻也說不通,因為「若此六根決定成六,如我今會,與汝宣揚微妙法門」,也就是說現在我們正在說法的法會,「與汝宣揚微妙法門」,正是講經說法,宣揚微細奧妙的這種法門,「汝之六根,誰來領受?」也就是當下宣說微妙的法門時,我們的六根,是哪個『根』來領受這法呢?要說是六樣,哪一根來接受法喜呢?正說到這裡的時候,「阿難言,我用耳聞」,佛說法,問我們用哪一根接受,阿難的反應跟我們一樣,我們是用耳根來聽阿!這時,「佛言,汝耳自聞」,要說六根,是成六種功能,這也說不通,因為「汝耳自聞,何關身口?」既然耳聞可以聽經聞法,那我們來聽經聞法就只用耳根來聽就可以了,幹嘛我們的身、口、也要來,這又有什麼相關呢?
四、口來問義。身起欽承。是故應知。非一終六。非六終一。終不汝根。元一元六。阿難。當知是根非一非六。由無始來。顛倒淪替。故於圓湛。一六義生。汝須陀洹。雖得六銷。猶未亡一。
佛陀接著說「口來問義,身起欽承」,也就是我們是用「口」來請問義理,以「身」來起恭敬心,如是欽佩承受佛陀的教悔。所以我們經由上面的探討,「是故應知,非一終六」,也就是我們要了知,六根要說『一』不行,不是一,終歸還是六;但要說是「非六終一」,也就是說一中就有六、六中就有一,佛就破這我們心中無始劫來的虛妄數字。所以要了知這『能』運動的『能』,盡虛空遍法界,所以「終不汝根」,但一起作用,卻是來自於『一』,卻又分別依六種不同的功能,分別造作,所以是「元一元六」。這裡佛幫我們做一個小節:「阿難,當知是根非一非六」,也就是這個六根,是一非一,所以說這個根,元來不是一、也不是六,都是我們無始劫以來的分別妄想來的,「由無始來,顛倒淪替」,不是現在才顛倒、夢想的,也因為這樣的沉淪替落,「故於圓湛,一六義生」,也就是說一顛倒、一淪替,以致於「故於圓湛」,本來是『一個有機體』的圓湛本性,這人人本具的天性,本是圓融無礙、湛然清淨的;可是,無始劫以來的分別、妄想加上執著,生出一個「一、六」的數目字出來。『能』本是盡虛空遍法界,一『緣起』,雖有個個不同的命根,但『能』『緣起』的『能』,可還是『一』,但反應在個個現象的「條件不同」,我們就誤以為他有六個根器?所以佛對阿難說:「汝須陀洹」,您可是「證」了初果的行者,所以「雖得六銷」,雖然把六根都泯滅銷除了,可是「猶未亡一」,對數字的堅固執著這一樣,怎麼還沒有「超越」?
五、如太虛空。參合群器。由器形異。名之異空。除器觀空。說空為一。彼太處空。云何為汝成同不同。何況更名是一非一。則汝了知六受用根。亦復如是。
佛為了說明,舉了一個比喻說:「如太虛空,參合群器,由器形異,名之異空;除器觀空,說空為一。」首先,佛舉太虛空,參合群器,由器形異,名之異空來說明「從一成六」,接著「除器觀空,說空為一」,把這些存在的器物拿掉,空還是原來的空。虛空,在這裡比喻圓湛之佛性;而,群器,則是比喻六根之相。太虛空本來無相,不可說同、說異,可是以「緣起」參合的群器之中,使得器物的形狀,有長、短、方、圓、大、小等等六種異相,空,本是空,也隨器物而有諸多的立名,立出方空、圓空等種種異名。虛空雖隨緣現相,體本不變;同樣,除去了諸多異器,也就是除去了剛剛放置的器物,就沒有圓空、方空之形狀。這時的所觀的空,還是一個樣子,因此這裡的一者,同也。所以我們要知道,說異是妄,即使說同,又何嘗是真?所以在經典上,可以看到對異,立同;對同,立異,目的都在破我們的執著。因此這段很間單的說:「如太虛空」,佛法就好比是太虛空,湛然寂滅,好比我們的佛性,清淨本體,但包容一切存在,也不障礙萬事萬物的存在。「參合群器」,太虛空本來什麼也沒有,就是個空;一旦「參合群器」,這個亭台樓閣,房舍迴廊等等有形有相的器皿,以及大地山河,這都叫器皿,這一如太虛空參合一切器世間,則「由器形異」,有這個器世間以後,才有不同的種種樣貌,在虛空中出現,若沒有器世間這些器物,虛空哪有這些名字?虛空就是虛空,沒有高低、大小、長短、圓方,這是拿物比擬的,也因此「由器形異」,由器皿的形相不同,「名之異空」,這空,也就有了各別的樣貌了。一旦「除器觀空」,除了器世間的是事物物,回到原來的這個空,這時立刻又是「說空為一」。可見,我們把各式各樣的器物都銷滅了,那這時一定說空為一,其實這一也不對,因為空也沒有個「一」、也沒有個「多」,空就是空。「彼太虛空,云何為汝成同不同?」想想這太虛空,本來就是:「名可名,非常名」。為了說明方便,安立個假名,怎麼一起了名字,立刻成了同、異的「分別」?「何況更名是一非一」,更何況我們說「是一非一」,更不對了,『是一』是我們的佛性,是「六」個根,那只是運用的力量。所以我們要「則汝了知六受用根,亦復如是」,受用根,就是受用根;不管是眼受用、耳受用……都是「受用根」,都是我們佛性的開展,一起用,就是一起用,當然沒有六,一如華嚴經上說,六受用根之間,是主主伴伴,分工是分工,有機體一如大自然般的,還是一個『有機體』。
六、由明暗等二種相形。於妙圓中。黏湛發見。見精映色。結色成根。根元目為。清淨四大。因名眼體。如蒲萄朵。浮根四塵。流逸奔色。
首先,佛先說明「眼根」是怎麼『結』成。「由明、暗等二種相形」這句,指的是眼根由明、暗二種形相,表現出來的。我們前面詮釋這句「彼太虛空,云何為汝成同不同?」時,引用老子的道德經上說的話:「名可名,非常名」。為了說明方便,所以安立各種假名,為了說明同,立了異;為了詮釋異,又立了同,但怎麼一起了名字,立刻在同、異中,不斷的起了「分別」?明,藉著暗來形容;暗,籍著明來形容。所以在「於妙圓中,黏湛發見」,於妙性圓理之中,從「黏湛發見」,這黏,就是沾上了,不清淨了;湛,是清淨的根性,把湛然清淨的本性黏上了,這一黏,指的明、暗的法塵,落下的概念,由這明暗的「概念」中發出「見」來,這就起了偏執了,所以白天,「著」在明上,就覺得不習慣暗;也些眾生反是。晚上,「著」在暗上,所以天一黑就想要睡覺。而佛眼,本是六根互用,我們凡夫則執著眼睛只能看,耳朵只能聽,這原始本自具足的根,就由於執著是明暗二相的對立面,忘了本來清淨的體性,所以說黏上湛然清淨的性,而這堅固的執著,因而發出見、聞、覺、知的見來,久而久之,形色就有長、短,方、圓等;顯出的顏色就有青、黃、赤、白,如是「見精映色,結色成根」,由於這第一眼所見的「見精」,這明、暗的法塵,一黏在佛性的眼見上,慢慢的形成『意識』,使得我們所見的形色,這偏離了清淨,「習慣成自然」的渾濁了,這個見性一渾濁,「結色成根」了,所以結的色,凝結住了,成了『意識』,這就成了「先入為主」眼根,了知此明,攬塵結根,久而久之即「一」成六。剛剛說了「見精」,在初成見精的當下,於一根中,有三差別:一見精,二勝義根,三浮塵根;其餘五根也相同。但以見精見字,換成聞、嗅、嘗、覺、知。首先我們剛剛說過,眼根能見,除了佛性這『能』,產生『緣起』,所以『能』是『緣起』的「必要條件」,接著見精因於「明、暗」等外塵之吸收,使得「能見」的『能』,「黏湛發見」,這本來湛然佛性,沾上了這明、暗的法塵,一黏,黏在佛性的眼見上,慢慢的形成『意識』。明暗之相,因無明妄動,將妙明真空,變成晦昧空,一如太陽被雲遮住。雖暗不是全暗,如此明暗參雜,是為晦昧,也就是我們說的真妄和合,由黏起湛然之體,發為見精,屬八識見分。接著由此見精,對映色塵,遂攬取色塵,結外色,而成內四大,也就是色、香、味、觸四塵,稱勝義眼根。如此這勝義眼根,就是我們浮塵根的本元,名為清淨四大所成。這些大家有興趣的話,可以參考現代醫學的腦神經之書籍,對照看,很好玩。這清淨四大地水火風,都是極微細的構造,以前的行者必須具足聖眼、天眼,方能見之,常眼是無法看見的,但現在透過新式的科技對照來讀,也能慢慢清楚。佛所這些神經系統到最後是連接到眼體的,如蒲萄朵。因見精而取晦暗之色,久而久之,而有模糊的印象。這印象依勝義根,而成浮塵根,名為肉眼之體。形如蒲萄朵,即是我們的眼球。可見這此浮塵根乃是地水火風四塵所成,簡單的說,這浮、勝二根,皆是地、水、火、風四大,及色、香、味、觸四塵,八法所成。今勝義根但言四大,浮塵根但言四塵,是因為他們彼此之間互影也。「流逸奔色」這句,是說當我們的浮塵根形成,我們翻夫眾生,天天看東看西,聚見於眼。它整個過程就是這樣,見精托根而出,意識形成,白天與色塵相對,眼根隨著外塵境界轉來轉去,如此循色流轉,縱逸無度,日奔馳於色塵之境,眼根隨著外塵局現住,以致於被困於色塵,不能超越色塵對我們侷限;自此,與耳等諸根,越分別就越清楚,六根自然不能互用,個個根,流逸奔色、聲香味觸法……。
七、結語:
我們讀了楞嚴經才知道,我們的受用根,本來是清淨湛然,六根是一,根根互用,但因無明起了虛妄的六種偏用,一偏用,這念頭久而久之,我們就自然而然的「著」在相上,以致於眼只可以看相,不能夠聞聲,也不能說話,只可以用在「六根面對六塵」中的一樣上,這我們人習慣了,其實這是偏用,侷限住「六根面對六塵產生六識」,真是可惜。因此,我們在修行時,要學佛菩薩:「一根返源」,這六根自然一齊清淨,我們人了知「根元目為」,本是「清淨四大」。所謂清淨四大,指的是我們的眼、耳、鼻、舌、身、意等六根,都是地大、水大、火大、風大。例如皮肉、筋骨是,是堅性,地大成的,可以承載;血脈、津液就是水大;溫熱、燥暖,就是火大;風大,可以呼吸、動轉,就是風大,地、水、火、風這清淨四大。而這六根,見精,對著這個形色成了眼根,為清淨四大的作用,其它的聞、覺、知等也是如此。如是『觀、還、淨』,這就是修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