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剛經第二十三講
一、 前言:
上週,我們談到:「須菩提,於意云何?如來於然燈佛所,有法得阿耨三藐三菩提不?」「不也,世尊!如我解佛所說義,佛於然燈佛所,無有法得阿耨三藐三菩提。佛言:「如是,如是!須菩提!實無有法,如來得阿耨三藐三菩提。須菩提!若有法如來得阿耨三藐三菩提者,然燈佛則不與我受記:『汝於來世,當得作佛,號釋迦牟尼。』
可見,佛陀示現心不住法,所以「竹密不妨流水過,山高不礙白雲飛」般的證得圓滿究竟的佛果。可見,如是因,如是果,發心只要不住菩提法,人、法雙亡,沒有能、所分別,既無能得之心,也無所得之法,所以才得到然燈佛的授予成佛的肯定。如此的打開心量,心包太虛,量週沙界,絲毫不住,這樣的修行,才會有成就。
本週我們要繼續討論:以實無有法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是故然燈佛與我授記,作是言:『汝於來世,當得作佛,號釋迦牟尼。』「何以故?如來者,即諸法如義。若有人言:『如來得阿耨三藐三菩提。』須菩提!實無有法,佛得阿耨三藐三菩提。須菩提!如來所得阿耨三藐三菩提,於是中無實無虛。是故如來說:『一切法皆是佛法。』須菩提!所言一切法者,即非一切法,是故名一切法。「須菩提!譬如人身長大。」須菩提言:「世尊!如來說人身長大,則為非大身,是名大身。」「須菩提!菩薩亦如是。若作是言:『我當滅度無量眾生。』則不名菩薩。何以故?須菩提!實無有法,名為菩薩。是故佛說:『一切法,無我、無人、無眾生、無壽者。』須菩提!若菩薩作是言:『我當莊嚴佛土,。』是不名菩薩。何以故?如來說莊嚴佛土者,即非莊嚴,是名莊嚴。須菩提!若菩薩通達無我法者,如來說名真是菩薩。」
二、以實無有法,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是故然燈佛與我授記,作是言:『汝於來世,當得作佛,號釋迦牟尼。』何以故?如來者,即諸法如義。若有人言:『如來得阿耨三藐三菩提。』須菩提!實無有法,佛得阿耨三藐三菩提。須菩提!如來所得阿耨三藐三菩提,於是中無實無虛。是故如來說:『一切法皆是佛法。』須菩提!所言一切法者,即非一切法,是故名一切法。
「何以故?」為什麼呢?這是世尊的慈悲開示,特別為我們說出道理。「如來者,即諸法如義。」簡單的說,所謂如來,就是一切諸法體性空寂,「如是」的「來去」,這是凡夫的看法。但虛空宇宙,自自然然的『存在』,這『存在』哪有來去呢?好像太陽、月亮,本來就在那裡,但我們凡夫看到陽光生起,下山了;看到「月蝕」,緊張的很,還要敲鑼打鼓的來救月亮。佛陀,已證入此理,了知虛空法界本無來去,因此才名為如來。若有人言:『如來得阿耨三藐三菩提。』須菩提!實無有法,佛得阿耨三藐三菩提。須菩提!如來所得阿耨三藐三菩提,於是中無實無虛。是故如來說:『一切法皆是佛法。」』
這是佛陀再次的告訴須菩提,他所證得的無上正等正覺。但我們從牛頓的三大定律來說,宇宙間所有的物質都有『引力』,這『引力』有相吸相斥,所以這『能』加入我們對萬事、萬物的想法、看法,都不相同,這就是『緣起理論』,我們從緣起來說是『空性』,但在緣起過程,『能』是必要的條件之外,其他形成的因緣不同,所以生生滅滅,因此我們常說『空中妙有』;我們學佛,了知一切人事現象、物理現象都是『生滅』,所以都有成住壞空,但學佛是為了服務眾生,讓一切眾生離苦得樂,轉迷成悟,所以要不離一切眾生,隨緣應化,這就是『假』;因此佛菩薩要我們在這兩端中,該怎麼做就怎麼做,這就是『中道』,因此佛說『無實、無虛』。所謂無上正等覺我們已經說過多次,它是我們的真如本性,也是自性清淨心的那種狀態。因為這「真如本性」是萬法之宗,故稱無上;因為它是一切眾生所同具,故名正等。可是眾生為分別、執著等妄念所障,無法自覺,了知其性為無上正等,所以學佛慢慢的等到知之,自然能遣妄除障,則名正覺。在初能覺時,名曰發覺初心。覺至究竟,而令無上正等之性德開展出來,無以名之,這就叫做得無上正等覺。從這樣分析,「真如本性」是我們本具,安有所謂「得」?因此《心經》上說:「無智亦無得」,所得的,只是一種分別、執著等妄念的障礙去除,並不是另有一個「定法」可以得「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。雖然如此,但我們也不能說,修行是沒有佛法可以依循,或是修行可以不依照佛陀的教導,胡亂修行就能證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,因此它也是無虛的。虛中有實,實中卻不能執著。所以不能執為實有所得,也不能執為空無,因為一切諸法萬象,無一不是從此空寂性體中所顯現的。所以,如來說,一切諸法都是佛法。
針對「是故如來說一切法皆是佛法」這句,我們還是要仔細的再探討。「一切法皆是佛法」,是承無實、無虛而來的。而其來源,則來自諸法如義。我們知道諸法緣生,所以無實、而無虛,同一如實、無虛之故,所以如來說一切法,皆是佛法。一切諸法一如,輾轉相生,輾轉相釋,輾轉相成,目的無它,都是在說明一個道理,而能輾轉相生,輾轉相釋,輾轉相成,都立基在「應無所住」。也因此我們說佛法無一不圓,「一門深入」,無往而不妙的「不二法門」。因此,約相來說,一切法,只是一切法,豈是佛法?但從離相觀性,皆頭頭是道。五蘊、六入、乃至十八界以及二十五圓通,皆如來藏妙真如性……同樣的,古德也說:窗外黃花,莫非般若;庭前翠竹,盡是真如。總之,世、出世法,皆是緣生。知是緣生,而觀其不異之性,不變之體,則一切皆是一如。
接著,「須菩提!所言一切法者,即非一切法,是故名一切法。」這又是在遣一切法。剛剛從相上來說,一切法皆是佛法;但現在又從性上來看,又要不著相,連佛法都也非法了。約相而言,意在會歸於性,所以說「是名」。而「是名」即知是假名,而又會歸於性。一切法即非,便知其只是假名,便知其即非真實,不要住著。我們在行、住、坐、臥,二六時中,要對境隨緣,處處皆是道場,事事都在增長菩提,可見諸法與諸法一如。因此,「所言一切法者」,我們這裡所說的一切法,「即非一切法」,只是就隨順世諦之事相而說,這是方便。一切萬事萬物,都是「緣生緣滅」,都只是夢幻泡影,不是絕對真實的。以這樣的立場,來闡述萬事萬物的事相,立種種假名,所以說「是故名一切法」。
三、須菩提!譬如人身長大。須菩提言:「世尊!如來說人身長大,則為非大身,是名大身。
為了讓我們更清楚,佛陀直接叫須菩提!就是再次的提醒我們,他老人家在先前曾舉「人身如須彌山王」的例子,為我們解說「譬如人身長大」這緣起的現象,來闡明「無相無不相之實相」。這時「須菩提言:「世尊!」也就是須菩提還沒等佛陀再次說完,就立刻回答世尊說:「如來說人身長大,則為非大身,是名大身。」也就是須菩提回答說:「佛陀!您說過:『這高大健壯的人身,畢竟是個無常虛假的形相,緣聚則成,緣盡則滅,所以不是大身,只是個假名「大身」而已。身如須彌,所以說「長大」,這是指佛之報身。因前面已說過,所以長老深知其義。因此不待佛陀說圓滿,立刻申明其義的說:「則為非大身,是名大身」。「須彌山王」,還是具體的現象,既曰長大,尚是落在數量。從報身來看,的確是長大身相;但從法身無量無邊來說,那是離相的,法身無相,又哪裏有大小形狀可言呢?我們知道,法身有二義:(一)所謂法身,即是清淨自性,有時我們稱自性法身、法性身。這是佛與眾生所同具的,所謂同體之性。但眾生在障,未能圓顯,所以有分別執著,又叫障真如。(二)一切諸佛,經三大阿僧祇劫的勤修萬行,例如《華嚴經》上從初住位修到迴向位,是需要一大阿僧祇劫;從初地至八地位也要一大阿僧祇劫;第九地、第十地、到等覺位又要一大阿僧祇劫,方證得福慧莊嚴圓滿,這就是自性智慧光明出現,圓滿顯現。此時,名出障法身,亦名出障真如,又名報得法身。這法身出障,是勤修萬行所得的果報,也就是果報身,這時從相上說,名為圓滿報身,也就是這裡說的「是名大身」。可見人身長大,是從相上說的;但從性上來說,那是出障法身,而法身非相,不落長短大小等數量,所以從這點來說「則非大身」,這樣大家就明白。
四、須菩提!菩薩亦如是。若作是言:「我當滅度無量眾生。」則不名菩薩。何以故?須菩提!實無有法,名為菩薩。是故佛說一切法:『一切法無我、無人、無眾生、無壽者。
「須菩提!菩薩亦如是。」這句,是佛陀知道長老已經真正的清楚明白之後,立刻「打蛇隨棍上」,來闡述「菩薩」這個概念。「若作是言」,也就是有『我當滅度無量的眾生』的想法。「則不名菩薩!」佛陀叫須菩提,其實是在提醒我們!菩薩也應當明白這個道理,如果有『我當滅度無量的眾生』的想法,就不是真的菩薩。「何以故?須菩提」,為什麼呢?須菩提!「實無有法,名為菩薩」,實際上,沒有一個「法」,名為菩薩。這裡大家要留意,不名菩薩的意思,是由於有『我當滅度無量的眾生』的想法,這心態有能度、所度之見,這是取法。取法便是著我、人等相,這乃是凡夫。故有法名為菩薩,這是錯誤的。我們讀《金剛經》這麼久都知道,如果有當度一切眾生的想法時,這就是落入了有「人、我」的妄執,以及「能度、所度」的對待,那是「凡夫」的想法,也就是「迷」。也因此有法名為菩薩,這種想法或說法,那斷然是沒有的。故底下緊接著馬上說:「是故佛說一切法無我人眾壽」,以清楚的表明,有「法」,便是著我、人之分別,這是違背佛陀的說法。「是故佛說一切法:『無我、無人、無眾生、無壽者。』「是故」是一種強調,也是承上轉下的連接語,這句簡單的說,是基於這個道理,佛陀所說一切諸法,都沒有我、沒有人、沒有眾生、沒有壽者等四法的分別、對待。眾生之見,無非分別。分別,便有能、所之對待。約能見而言,便是我;約所見而言,便是人;能所之見,千差萬別,是為眾生;能所之見,繼續不斷,這就是壽者。分別妄心,多到不可勝數,真的是罄無不盡。本經獨舉這四種,但這分別,老實說是起於著我,故開之為四,合之則惟一我見而已。所以能將自受用慢慢擴大為他受用,這就是修行。
五、須菩提!若菩薩作是言:「我當莊嚴佛土。」是不名菩薩。何以故?如來說莊嚴佛土者,即非莊嚴,是名莊嚴。
「須菩提!若菩薩作是言:『我當莊嚴佛土。』是不名菩薩。」佛陀又叫:「須菩提!」也就是再次的提醒我們要留意。「若」,假若。菩薩有底下的想法,作『我當莊嚴佛土。』就不能名為菩薩。道理同剛剛說的菩薩之道理,因為已經又落入了「著我」之凡夫,最常有的我見、法執。菩薩修行六度,無非上求、下化。上求佛道,是為了下化眾生。菩薩發心,唯在利益眾生而已。作『我當莊嚴佛土』的念頭,便是動了凡情,怎能稱菩薩?故不名菩薩。「何以故」,佛陀很慈悲的又告訴我們其中的道裡,為什麼呢?「如來說莊嚴佛土者,即非莊嚴,是名莊嚴。」土,即是地;佛土,猶言心地。所謂莊嚴,那是眾生自無始來,此清淨心,被「色、受、想、行、識」等所染。本來空寂,因為這「五蘊身」的順逆、需要,以致於爭名奪利,紛紛擾擾;心地本來光明,被「蘊」得一重又一重的全然昏闇。現在廣修六度萬行,來去除其私心、私欲;並能離相離念,將所有的分別、執著等凡情俗見,痛加掃除,細為洗刷。這種心態,無以名之,強名之曰「莊嚴」。其實,本來具足,哪有所謂莊嚴?現今,「有」我當莊嚴的「念頭」,這就落入心、意、識中,便不空寂,就失去了莊嚴。可見佛陀說的莊嚴佛土,並不是有一個真實的佛土可莊嚴,它只是方便為了引度眾生,修福積慧,滌除內心的情念妄執,而安立假名「莊嚴佛土」而已。
六、須菩提!若菩薩通達無我法者,如來說名真是菩薩。
這通達了、體證了無有定法的「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」,才叫真正的菩薩。前面我們說過『我當滅度無量的眾生』的想法,就不名菩薩,或是有『莊嚴佛土』的概念,這都不名為菩薩。所以佛以「若菩薩通達無我法者,如來說名真是菩薩」來做總結。但在總結之前,佛又叫了「須菩提!」這其實也是當過老師者,習慣的用語。這句「若菩薩通達無我法者,如來說名真是菩薩。」意思是說如果,菩薩能通達無我的真理,那麼,如來說,他是真正的菩薩。所謂真菩薩,必須通達無我法,也就是要『通達』諸法『一如』的修為,凡一切事從相上入手,但能會歸「性體」,這樣通達法、非法,如來才會印可說,這是真的「菩薩」。
性體空寂,那有菩薩名相?所以佛陀也只能說「故名」,可見這也是假名喔!既是假名,千萬不可執著。一執,則又不空寂,而非一如了,佛法的妙處即是在此,所證的,也在此。雖然,法即非法,假若一聞,立刻開佛知見,而有一「知見」在,便又成了法執,這就是我見,怎能成為佛知佛見?這個道理各位有空時多多的「參」。通達,我們喜歡用四通八達,是沒有障礙的意思。我們眾生,聽到的、看到的,習慣於用自己的想法、看法,來「比對、比對」、「丈量、丈量」,一樣的,穿同一條褲子,是同志;稍有區別,那是亂黨賊子。於一切法,處處障礙,不能通達,這就是偏執我見。所謂開佛圓見,圓則不執;開佛正知,正則不偏。故欲開通無我之智慧,達到無我之理體,必先打開心量,通達知見,讓我們的見,無不圓;知,無不正,這才是菩薩啊!
談到「無我法」,這有無我、無法。無論人我、法我,總一「我執」。而法執與我執,那是與生俱來的潛意識,不容易察覺這人、我執。但我們修行,心越來越細,發現一切都是緣起的生、滅,自然法無定法,人、我自無。如此「人無我」、「法無我」的二無我,也名之二空。「我」,是妄情所執的實體。人無我:人為五蘊假合,因業流轉,沒有一生不變的實體。法無我:不論佛法、世法,皆為依緣假立,對待而有,沒有獨立存在的實體。也只有達到這樣的境界,如來才會印可說,是名真是菩薩。
七、結語:
本性,為萬法之宗,無所不包,無所不具。有立一法而廢其餘之法,這都是執著,都是病。本經前半,盡遣一切法相,以彰顯菩提本性,目的在滌除一切法的執著;後半部,一開始,同樣的先遣這種執著的習性。只是前半部的重點在「相」上來破,後半部的重點是在「念」上下功夫,此病既遣,則性德全彰,法法皆如。能性德全彰,這就能通達無礙,無我、無法可執,「法、非法」皆無可立,真如現前,方是菩薩矣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