楞嚴經略說第六十九講
一、前言:
上一講中,我們談到「本狂自然,本有狂怖」這一段,這「狂」如果不是因緣的「所緣」,那就成了外道所說的的「自然法」,也就是說(能)本狂,是自然就會狂,所以「本有狂怖」。那是『心不夠細』,因為如果是這樣,那「未狂之際」,也就是早先不狂的時候,則「狂何所潛」?那個狂,在哪裡藏著?可見,這不生不滅,不垢不淨,不增不減的『能』,是「不狂自然」,「頭本無妄」,也就是好端端的頭,還是好端端的,毫無缺失的;好端端的佛性,還是好端端的佛性,哪有生滅。那「何為狂走」?那是所看的頭,映現在鏡子上的角度,一下子,沒弄對,習性上的感受,忽然不見,才會照成「狂怖」的心態,以致於狂走,處處找頭的虛妄相呢!「若悟本頭。識知狂定。因緣自然。俱為戲論。而,「所」看到、「所」聽到的、「所」感受到的……又不能離開佛性。而在『緣起』的過稱中,我們可以因為這『覺』之,當自己的主人,就不被工具性所緣起的「眼耳鼻舌身意」等工具之「意識」,蓋住佛性,自我做了很多情緒性的緣起。瞭解了這些,「是故我言」,因著這個『覺』之,佛早先說的「三緣斷故,三因不生」,這是對阿難說的,也是針對我們說的,將這話題回到佛所要表達的,「是故我言,三緣斷故,即菩提心」,也就是因著這種『覺知』的道理,殺、盜、婬三緣一斷,這造作殺、盜、婬的『因』就斷除了,這就是真真實實的菩提心,就是成佛的心,才會真正出現。
二、菩提心生。生滅心滅。此但生滅。滅生俱盡。無功用道。若有自然。如是則明自然心生。生滅心滅。此亦生滅。無生滅者。名為自然。猶如世間諸相雜和。成一體者。名和合性。非和合者。稱本然性。本然非然。和合非合。合然俱離。離合俱非。此句方名無戲論法。
「菩提心生,生滅心滅」這句,是說菩提心一生起,就是成佛的心生起,生滅的凡夫心,就銷滅了。接著底下這句:「此但生滅,滅生俱盡」,一旦生滅的凡夫心消除了,也就是見了性,慢慢的一分一分的消除,到了十地菩薩,生滅的心消除俱盡了,入了等覺、妙覺位的菩薩,這時「無功用道」,這也就是佛法所說的無作、無為的工夫;但,一如金剛經上佛教導我們的:「應無所著,而生起心」,所以佛在這裡說「無功用行」,也就是「狂心頓歇,歇即菩提」,這『歇』狂妄心就是修行,但有了菩提心之後,『覺知』事情應做的,立刻做,做過了,離四相的壽者相,不期待別人的稱讚毀譽,不必多憂多慮,這就是成佛,這就叫「無功用道」。因為心中「若有自然,如是則明自然心生」,也就是說若有「自然」在心裡頭,這「自然」就有個影子,就有『緣起』,所以心裡「若有自然,如是則明自然心生」,可見,這「自然」也是心裡生起的,那有『生』就有『滅』,這就是『緣起的生滅』,可見我們學佛者常說「緣起不可思議」,這個因緣的道理,是非常深奧的。所以我們要了知「生滅心滅,此亦生滅」,這了知「若有自然,如是則明自然心生」,這個自然,是心所生出來的,所以它是『心所』生出的緣起,因此既生了,也跟著緣起的改變又滅了,所以它的本質是「生滅心滅,此亦生滅」的因緣生滅。而「無生滅」者,就如同『心經』上,佛的開示:「不生不滅,不垢不淨……」這才是『能』,來之於大自然的相吸、相斥,卻又相輔相成的「宇宙」,是一個「盡虛空、遍法界」的一個整體,這就是「名為自然」,所以無生滅的名字,就叫自然。佛為了讓我們更詳細體會,又說「猶如世間諸相雜和,成一體者」,又如世間上,虛空大地,走獸飛禽,諸相雜和的現象,成為一體;彼此之間,又是一種食物鏈,相剋相生,缺一不可,所以哪一種生物、礦物,都是諸相雜和的,成為一個整體的有機體,「名和合性」。所以佛說「非和合者,稱本然性」,但是「本然非然,和合非合」,也就是說「本然」也不是本然,例如在食物鏈中,他又離不開「和合」;而「和合」也非是和合,因為它起了化學作用或是物理作用之後,有的又可以還原,有的則是不能還原。因而「合然俱離」,也就是說和合也不可以,說「盡虛空、遍法界」的一個整體,這就是「名為自然」,這樣都是『緣起』。因此自然如果沒有『能』這相吸相斥的力量,就會亂掉。因此佛在這裡說「合與然」俱都離開,有「離、合俱非」是宇宙的『能量』,那都是緣起,能體會並證得能,「此句方名無戲說法」,這才是佛說法沒有戲論法,都是真實的,不是遊戲隨便說說的。
三、菩提涅槃。尚在遙遠。非汝歷劫辛勤修證。雖復憶持十方如來十二部經。清淨妙理如恆河沙。祇益戲論。汝雖談說因緣自然。決定明了。人間稱汝。多聞第一。以此積劫多聞薰習。不能免離摩登伽難。何須待我佛頂神咒。摩登伽心婬火頓歇。得阿那含。與我法中。成精進林。愛河乾枯。令汝解脫。
佛接著對阿難說:「菩提涅槃,尚在遙遠,非汝歷劫辛勤修證」,意思是指阿難,也是說我們「菩提涅槃,尚在遙遠」,真正的菩提涅槃之道,我們的體會還與真實的道理,尚在遙遠的,也就是說,要證得『菩提涅槃』,非得經歷三大阿僧祇劫,慢慢一分一分的『解行』,才能辛苦修證的。所以說「雖復憶持十方如來十二部經」,也就是雖然讀誦、憶持十方如來的十二部經,並不能證得的。所以六祖能大師在「壇經」上說,福不能救,就是這道理。也就是說不光一尊佛所說的十二部,連十方諸如來所說的經典,您全部懂了,例如阿難是多聞第一,佛說的經以及其他諸如來所說的經典,都讀通了,還是不能「了生脫死」的。所謂「十二部經」,指的是佛陀所說法,依其敘述形式、與內容,分成十二種類。又作十二分教、十二分聖教、十二分經。即:(一)契經(梵音,譯修多羅),又稱作長行。以散文方式,直接記載佛陀之教說,即一般所說的經。(二)應頌(梵音,譯祇夜),與契經相應,即以偈頌,重覆闡釋契經所說之教法,故亦稱重頌。(三)記別(梵音,譯和伽羅那),又作授記。特指佛陀對眾弟子之未來,所作之證言。(四)諷頌(梵音,譯伽陀),又作孤起。全部皆以偈頌,來記載佛陀之教說。與應頌不同者,應頌是重述長行文中之義,此則是以頌文,頌出教義,故稱孤起。(五)自說(梵音,譯優陀那),佛陀未待他人問法,而自行開示教說。(六)因緣(梵音,譯尼陀那),記載佛說法教化之因緣,如諸經之序品。(七)譬喻(梵音,譯阿波陀那),以譬喻宣說法義。(八)本事(梵音,譯伊帝曰多伽),載本生譚以外之佛陀與弟子前生之行誼。 (九)本生(梵音,譯闍陀伽),記載佛陀前生修行之種種大悲行。(十)方廣(梵音,譯毘佛略),宣說廣大深奧之教義。(十一)希法(梵音,譯阿浮陀達磨),又作未曾有法。記載佛陀及諸弟子希有之事。(十二)論議(梵音,譯優波提舍),記載佛論議抉擇諸法體性,分別明了其義。這叫做十二部經,大小乘共通。所以要記住,佛講經有十二種分類,稱做十二部經,不是佛所說的經典只有十二部。
這「清淨妙理如恆河沙」一句,指的是學的人清楚了,但沒有正式的在日常生活中去落實,單單只會談,一點功夫也沒有,這就是「祇益戲說」。好像醫生盡懂得看方子給人治病,但自己生病了,卻不煮水藥來吃,盡給人說,自己一點也不實行,這就像戲論之法,毫無意義。所以佛陀很慈悲的說:「汝雖談說因緣自然,決定明了」,縱然是把因緣、自然,能、所,說的清清楚楚,明明白白的,所得到的,也只是「人間稱汝,多聞第一」。也就是說世間人縱然說「您」是個很有學問的人,但那與我們的了生脫死又有什麼相干呢?我經常說:「大家都知道,卻是做不到」,因為這就是我現在的毛病,知道如何修行,但做不到,這就不能超生了死了,所以我自己也一直在勸自己,不能光說不練。佛陀他老人家就是這麼慈悲,就以阿難為例,告訴我們說:「以此積劫多聞薰習,不能免離摩登伽難。」知道「了生脫死」有甚麼作用,想想看,一個摩登伽女的色相,就把我們迷住了,要如何『解脫』呢?所以沒有真正的修行,就是這個講起道理一大篇,境界一來,全然沒功夫。佛接著又補充的說:「何須待我佛頂神咒?」
當,「佛頂神咒」一起,「摩登伽心婬火頓歇」,可見這神咒就如同威猛的清涼水,當摩登伽女的心中有了婬慾之火,頓然就銷歇了;心,立即清淨了,當下摩登伽女就證得「阿那含」果。所以說,把狂妄心一歇,也就是『放下』,就可以證三果聖人的果位,然而這還叫小乘。佛要阿難,也就是要我們這些後學者,修大乘佛教,那就必須「於我法中,成精進林」。也就是說,佛陀鼓勵我們在佛法之中成就我們的道業,而不是如摩登伽女證得「得阿那含」果,就滿足;更要大家進一步發大心,修行者,人人都如樹林般的那麼多有成就。得道的人很多,都是精進修行而成的,也都是依照佛陀的教導,精進修行,但將「愛河乾枯」,也就是將世間像大河似的『貪愛』根本,給斷乾淨了,沒有『情想』,自然「令汝解脫」。
四、是故阿難。汝雖歷劫憶持如來秘密妙嚴。不如一日修無漏業。遠離世間憎愛二苦。如摩登伽宿為婬女。由神咒力。銷其愛欲。法中今名性比丘尼。與羅睺羅母。耶輸陀羅。同悟宿因。知歷世因。貪愛為苦。一念熏修。無漏善故。或得出纏。或蒙授記。如何自欺。尚留觀聽。
佛對著阿難說,「汝雖歷劫憶持如來秘密妙嚴」,其實那就是給我們開示,我們雖然經過多少劫的修行,奉持如來的秘密妙嚴的教誨,但還是「不如一日修無漏業」。所謂有漏業,又可分為黑業及白業兩類:黑業是造作惡業,而白業是造作善業,黑業有惡報是墮落三惡道,白業有善報是轉生三善道。惡有惡報,善有善報,受報的同時,又造新業,或白或黑,因果相循,永無盡期,故稱有漏的業海是茫茫的苦海。而無漏業,乃是行善不求報,只為眾生得離苦,不為自己求安樂。無漏業也可以分為兩類:第一類是修得解脫道以後,就不再到這個世界來,故稱之為光為自利的小乘,造的是無漏業,修的是無漏學,但在進入涅槃道的解脫境之後,也不再到世界上來了。另一類的無漏業,是以利他的大乘菩薩行,凡對眾生有益的事,永遠盡力去做,而不求果報,這些行者雖已不需在這人間受種種苦難,但由於眾生還在苦難之中,所以「留惑潤身」,還在娑婆世界永遠的「學不厭,教不倦」的教化、救度眾生。可見要修「無漏業」,是以戒、定、慧的三無漏學為基礎。以「戒」而言,有消極和積極的兩個層面:消極方面,是諸惡莫作;積極方面,是眾善奉行。有了「戒」,這「定」才能開展。參禪打坐,當然也可以習定、得定,但不能在平常的生活落實、實踐,那頂多是到「未到地定」中,必須有空假中的一心三觀,才能心平氣和與他人和睦相處,並且自利利他。這樣才能「遠離世間憎愛二苦。」我們反省自己一下,學佛這麼久,是不是經常在鬧情緒?我們讀了多少的佛經,都能奉持不忘?就是不得真正的首楞嚴大定。也只有證得「首楞嚴大定」,方能「遠離世間憎、愛二苦」。佛陀很慈悲的告訴我們,一如摩登伽女,屬於首陀羅種性,本不能跟阿難在一起的,但因愛慕阿難求其母親施於咒術,因而差點「宿」為邪婬之女。這時大家都知道是佛陀派命文殊菩薩持《楞嚴咒》,前去救出阿難。可見這《楞嚴咒》的神咒力,相當不可思議。也因這《楞嚴咒》銷除了摩登伽女的愛欲之根本。同時由於有這因緣,摩登伽女跟隨佛陀出家,成為今天的比丘尼僧團的比丘尼。「與羅睺羅母,耶輸陀羅,同悟宿因」這句,稍加說明一下。羅睺羅母一一耶輸陀羅(Yashodhara),是我們本師釋迦牟尼之妻,羅睺羅之母。原為天臂城主一一善覺王的公主,也是釋迦牟尼舅舅的女兒,兩人於他16歲的時候結婚。根據巴利聖典的說法, 耶輸陀羅生下小孩時,悉達多太子聽見這消息,非但沒有喜悅,還大喊著說:「束縳(Rahu)生起了,所以就以當時的巴利音來稱這太子的孩子。根據記載,佛陀在當晚,立即出走皇宮。因此,我們參訪五台山時,有一座羅睺羅寺。當耶輸陀羅知道太子離開皇宮後,她驚呆了。在太子出走後,按印度習俗,可以再婚,因而有幾位王子曾向她求婚,但都被她拒絕。當她聽見丈夫以苦行為生時,她也立即解除身上所有的珠寶,穿上簡單的黃色衣服,跟她的丈夫一樣,一日僅食一餐。就在佛陀覺悟回國時,王宮裡所有人都出去禮拜佛陀,只有耶輸陀羅沒去,她心裡想:若她有福,佛陀一定會親自去見她。佛陀果然去看望她,當佛陀剛坐下,她就恭敬地頂禮佛陀。佛陀說了法,安慰她後,就離開了。後來淨飯王去世之後,佛陀的繼母一一摩訶波闍波提,以及五百名宮女隨佛陀出家,同時耶輸陀羅,也加入了僧團,並證得阿羅漢果。可見,能「知歷世因」,了知「貪愛為苦」。只要『一念』熏修無上菩提,就能證得『無漏善』。這菩提就是『覺』,《華嚴經》中說:「菩提心者,如一切佛法種子」。而修行的過程,從『一念』發心開始,這一階段叫發心菩提。也就是凡夫於無量生死中,發上求佛道下化眾生的大心,名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心。第二階段,叫伏心菩提,依於本願,從六度的實行中,逐漸地降伏煩惱、而與性空相應。第三階段,叫明心菩提,也就是折伏煩惱後,修習止觀,廣觀三世諸法自相、共相差別,斷一切煩惱,徹證離相菩提的實相。這三種菩提是由凡入聖的三階,雖得聖果,但是還未圓滿,需繼續修行。而在這五種菩提中以明心菩提為承先望後的接續點。承先般若道至此,名為證悟,望後方便道說才是初住位的發心。第四階段,叫出到菩提心:已經發勝義菩提心,並在日常生活中,從般若的六度萬行,得方便力,但也不著般若,一如金剛經說的:「應無所住,而生起心」,這就是得無生忍、修方便道,身口意都在莊嚴國土,成熟眾生,出離三界,到達究竟佛果。第五是究竟菩提:斷三障煩惱,連習氣已經斷除究竟,這樣自利利他,究竟即圓滿,證得究竟的無上的正等菩提。所以達到了解脫,並已經『入』佛知見,所以說或得出纏,或蒙授記。也就是出纏即是小乘聖人,「受記」,指的是大乘的菩薩,蒙佛給授記,將來作佛。「如何自欺,尚留觀聽」這句,這是佛陀的慈悲,到了這時候,經典為何都著在言語文字上、聽聞上,佛的這些『開、示、悟、入』,如不能成為我們行者的人格,那開佛知見,只成為「佛學」,三障煩惱永遠沒『放下』,聽的道理,想如何如何,無法落實在生活上,又有甚麼用處呢?
五、結語:
我們雖然讀了一些經典,雖然大家都互稱菩薩,但佛陀跟阿難說,縱然把所有的經典記憶下來,也糊里糊塗的盲修瞎練,但「菩提涅槃,尚在遙遠」,真正的菩提涅槃之道,我們的體會還與真實的道理,尚在遙遠的,也就是說,要證得『菩提涅槃』,非得經歷三大阿僧祇劫,慢慢一分一分的『解行』,才能辛苦修證的。所以說「雖復憶持十方如來十二部經」,也就是雖然讀誦、憶持十方如來的十二部經,並不能證得的。因此六祖能大師在「壇經」上說,福不能救,就是這道理。所以我在講華嚴時,說過凡夫住在五蘊假身,整天都在順受、逆受中打滾。羅漢也是住在「意生身」,獨自斷了見思煩惱,得少為足。唯有初發心住的菩薩永遠在上求佛道、下化眾生,開始以「法性身」破一分無明,證一分法身,經三大阿僧祇劫,方能證得『菩提涅槃』。修行是行,一分一分的修正自己的煩惱習氣,與人分享,這才能蒙佛受記,成為真正的行者,千萬不要只成為佛門中的「學者」,與各位共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