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剛經第二十講 楊永慶
一、 前言:
上週,我們談到「須菩提,若善男子善女人受持讀誦此經,若為人輕賤,是人先世罪業,應墮惡道,以今世人輕賤故,先世罪業,即為消滅,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」佛陀告訴我們,本經除了可以增福之外,還可以因「以今世人輕賤故,先世罪業,即為消滅,當得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。」的滅罪以及成就無上正等正覺的功德。
本週我們繼續研究「須菩提,我念過去無量無邊阿僧祇劫,於然燈佛前,得值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諸佛,悉皆供養承事,無空過者。若復有人,於後末世能受持讀誦此經,所得功德,於我所供養諸佛功德,百分不及一,千萬億分,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。須菩提,若善男子善女人,於後末世,有受持讀誦此經。所得功德,我若具說者,或有人聞,心則狂亂狐疑不信。須菩提,當知是經義不可思議,果報亦不可思議。」為什麼我若具說者,或有人聞,心則狂亂狐疑不信?其中道理,我們就慢慢探討。
二、須菩提!我念過去無量阿僧祇劫,於然燈佛前,得值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諸佛,悉皆供養承事,無空過者。
首先,我們先瞭解一下,阿僧祇,是表示沒辦法計算的時間。劫之一字,已是指極長的時間,阿僧祇劫,則是經過無數的極長之時間也。華嚴云:「阿僧祇阿僧祇,為一阿僧祇轉。阿僧祇轉阿僧祇轉,為一無量。」簡言之,可以說無量之無數的長劫,也就是說所經的劫數之多,非算數所能計,非譬喻所能言。此等劫數,俱在然燈佛前修行那個時刻的事。一般說來,由信位修至初住,須經一萬劫,或須經三阿僧祇劫。而由初住修至佛位,亦須三阿僧祇劫。世尊是在第二僧祇劫之末,遇然燈佛,證無生忍,遂由七地而登八地,即入第三僧祇劫。然燈,亦名錠光,過去古佛也。值者遇也。那由他,是印度的名稱,我們俗話說的一萬萬。將一萬萬,加八百四千萬億倍,是所遇之佛,非算數所能計,非譬喻所能言。劫數既有如此之長,當然遇佛就有如是之多。
供養,一般說來有事供養,法供養。四事供養,即飲食、衣服、臥具、湯藥等四事供養,是屬於事供養。法供養,指的是依法修行。承事者,簡單的說也就是左右侍奉。無空過者,謂面對所有的眾生,無有一佛、無有一眾生不如是供養承事。可見,我們的本師釋迦牟尼佛,當年的修行,歷時之久,供佛之勤,正是我們受持此經的榜樣。同時,佛陀特別以自己在因中修行,供養承事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諸佛之功德,與受持讀誦此經者,幫我們校量,受持讀誦的功德無以倫比,為什麼不及千萬億分之一,我們容後再談。
上次,我們已經談過持誦本經,有能消先世罪業,能證無上菩提二大不可思議之果報,今與福德校量慧,再明持誦者有不可稱量,無有邊之功德。
佛陀在三大阿僧祇劫中,供養承事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諸佛。剛剛已經說過,供養於事相上有四事,飲食、衣服、臥具、湯藥等。在《海龍王經.法供養品》第十八,言究竟之供養是這樣說的:
時海龍王問世尊曰:「其有人,以華香、雜香、擣香,繒蓋、幢幡,伎樂、衣被,飲食、床臥,病瘦、醫藥供養如來,寧應供養不?」佛言:「龍王!隨其所種,各得其類;此之供養,不為究竟。離於垢塵,植於德本,逮至賢聖心之解脫,不為無德、不至無上。菩薩有四事,應供養如來。何等四?不捨道心,植諸德本;心立大哀,合集慧品;建大精進,嚴淨佛土;入深妙法,心得法忍。是為四,尊敬如來為供養也。」
所以我在剛開始時說過,供養,一般說來有事供養、法供養。菩薩第一供養如來為入深妙法,嚴淨佛土的法供養。如五祖弘忍大師也說:「終日供養,只求福田,不求出離生死苦海,自性若迷,福何可救?」供養諸佛,事屬有為,果報仍可思議計量;受持般若,功屬無為,故不可稱量思議之。菩薩行福、慧二施,具足第一波羅蜜,以無心離相為第一希有功德。
三、若復有人,於後末世,能受持讀誦此經,所得功德,於我所供養諸佛功德,百分不及一,千萬億分,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。
後者,也就是我們常說的後五百歲,正當末法時期。於我所供養的於我,具有比較的意思。意思是說於後末世,若復有人,能真正持誦此經的功德,比起我當年供養承事八百四千萬億那由他諸佛之功德,我則不堪與之相比。
供佛的功德百分不及彼之一分。千分、萬分、億分、乃至算數所不能算之分,譬喻所不能譬之分,皆不及其一分也。言百分,又歷言千萬億分,算數譬喻分者,以持經者根器之利鈍,功行之深淺,有種種不同。可見,持誦此經的功德,不但罪業能消滅,當得菩提。受持讀誦此經,便得除障,便得授記,佛陀自己說,當年未授記前,經歷無數之劫,值遇無數之佛,但知供養承事之所能及。供養承事,只是恭敬服勞。而荷擔如來,則為紹隆佛種。悲智行願之大小,相差懸遠。可見,乃至算數、譬喻所不能及的意思,是指供養承事,所以不及者,指的就是受持此經。以經中義趣,是開佛知見、示佛知見。果能受持,便是悟佛知見、入佛知見。所以說以無數七寶布施、身命布施、多劫供佛布施,不能及者。
一切諸佛,及諸佛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法,皆從此經出。所以說供養二字,是兼有法供養,可見本經一切法所不能比,是不能專以四事供養而已。佛陀特別在這裡說這一段話,是以自身為例,并點明然燈佛前,正說明此經為佛佛相傳之心法、之心要。
另外,本經中說受持讀誦,有廣為人說的意思之外,獨以後末世,根據江味農居士的看法,有四層含意。
(一)後末世眾生,鬥爭堅固,業重福輕,障深慧淺,然而尚有受持讀誦者。則非後末世時,大有其人可知。故說一後末世,便攝盡其餘各個時間而說,可見佛陀說法之善巧也。
(二)以如是之時,而有如是之人,故特舉後末世言之,以示不可輕視眾生,此攝受之平等也。
(三)此經最能消除業障,故獨言後末世,以此時眾生不可不奉持此經,此救度之慈悲也。
(四)此經為三寶命脈所關,故舉後末世為言者,為勸現前當來一切眾生,應力為宏傳,盡未來際,不令斷絕,這就是特別咐囑我們的深意。
有一天,須菩提於山岩中靜坐,不久,身邊飄墜七色的天華,異香四散,空中並響起梵音歌詠。尊者見異象,問道:「空中雨花梵樂,詠歎者是誰?為何事現勝妙之象?」
空中答語道:「吾是帝釋,敬重供養尊者善說般若。」
尊者問:「我未說一言一字,為什麼你要歌詠讚歎?」
帝釋答道:「如是如是!尊者無說,我乃無聞,無說無聞是真說般若。」頃刻間,又雨天華梵唱。
須菩提心無所住,而生清淨之心,本非言說、見聞,可思、可議,與深妙法相契,故感雨華天樂詠歎。耳目心意不被妄相所轉,無心道人,眼所見,皆新雨山色,耳所聞,無非是宣流法音,身所觸,在在處處,是羅網交織,琉璃寶地。無心,現前柳綠花紅,華枝春滿;無心,當下茶飯飽足,永除飢渴。
四、須菩提!若善男子、善女人,於後末世,有受持讀誦此經,所得功德,我若具說者。或有人聞,心則狂亂,狐疑不信。
何謂狂亂?狂者,狂妄,指妄談般若者而言。談,何以說妄?因為未解真實義耳。真義不明,以致於法說非法,非法說法,惑亂眾心,不但自心惑亂而已,故曰心則狂亂。何謂狐疑?將信將不信之意叫狐疑,此指怕談般若者言,因為未解本經的真實義,以致驚怖疑畏,不能生起信心,故曰狐疑不信。
我若具說者,淺白的說,就是難以具說,它含兩義:
(一)本經的功德,佛陀分四次來談福德,本次再來談滅罪功德,而不一次具說,是有深意。一般說來,若不由淺而深,分次彰顯,而於一次具說本經功德,就不易說明清楚,必致聞者或狂或疑,反增過咎。利根之人,往往見事太易,狂妄自負。,未證謂證,未得謂得,惑亂眾心。相反的,鈍根者又往往著相畏難,既聞一切無住,又聞具說功德,不敢以為是,又不敢以為非。,狐疑莫決,不生信心。世尊由淺而深,要的是讓我們徹底領會,則不致顢頇真如,心生狂妄;亦不致莫明經旨,而心起狐疑。
(二)是說明既已五次反覆說明,以後便不再具說了。用這麼多的時間,廣說受持此經所得的功德,意思在示勸同修而已,以後不再多說。;或者擔心聞者不明其意,著相而求,狂亂其心;或者求不遽得,反狐疑不信。世尊說了這麼多,是為了訓誡修行人惟證方知,必須一切不著,真修實行,久久方能相應,所以決不可狂也。等到水到渠成,功到便能自知,不必疑也。
據說狐狸這種動物,生性多疑,冬天渡過冰河時,且走且聽,冰下水無聲即進,有聲即退,進退不一。佛陀以狐性多疑,喻末法眾生信根怯弱,聞般若勝福,恐狂亂不信,以致謗法之愆。因此,佛陀不過隨事便舉,或以三千大千七寶,或如須彌寶聚等校量,略說般若一、二功德。誠如經文說:千萬億分乃至算數譬喻所不能及。
學佛者,首要的是信根堅固,不被天、魔、梵及世間根塵所壞。《華嚴經》卷六<賢首菩薩品>有言:
信心能離諸染著,信解微妙甚深法;信能轉勝成眾善,究竟必至如來處。清淨明利諸善根,信力堅固不可壞,信永除滅一切惡,信能逮得無師寶,信於法門無障礙,捨離八難得無難;信能超出眾魔境,示現無上解脫道。一切功德不壞種,出生無上菩提樹,長養最勝智慧門,信能示現一切佛,是故演說次第行,信樂最勝甚難得。譬如靈瑞優曇華,亦如隨意妙寶珠。 佛陀深知眾生信心難立,不知般若寶珠,有隨意變化、神通妙用的無邊功德。一日,百丈禪師說法圓滿,大眾皆已退去,獨有一老者逗留未去,禪師問道:「前面站立的是什麼人?」
老者答道:「我不是人,是一隻野狐,過去古佛時,曾在此百丈山修行,後因一位學僧問道:『大修行人還落因果也無?』我回答說:『不落因果!』因此答語,我五百世墮在狐身,今請禪師代一轉語,以希能脫野狐之身!」
老者合掌問道:「大修行人還落因果也無?」
百丈禪師答道:「不昧因果!」
老者於言下大悟,作禮告辭後,第二天百丈禪師領導寺中大眾,到後山石岩下的洞內,以杖挑出一野狐死屍,禪師囑依亡僧之禮火葬。
五百世墮野狐身,只為一念昧於因果,就如同我們背覺合塵,、背離正道,以致於終日茫茫,百種貪婪。不信善法能冰消先世罪業,、不信奉持經教能解粘除縛。今日讀誦此經,必須深信般若性德,淨心不逆,即如以諸瓔珞,莊嚴身心,也一如日月,照破黑暗,而得自在。
五、須菩提!當知是經義不可思議,果報亦不可思議。
當知是經義不可思議這一句,是指本經的義趣,是離一切諸相,而說的。離一切相,方能證性。要『證性』是離名字相、離演說相,又要善巧方便而說,所以說經義的體、相、用,不可思議。又何謂果報不可思議?因為受持此經,只要能離一切相,分分離,便分分證。果報非他,即是自證究竟、性德圓彰,所以說果報也不可思議。
佛陀在這一分的結語,告訴須菩提,也就是告訴我們,當知本經的經義,不可思議,受持本經的果報也不可思議。上次我們已約略說過,受持此經的功德,能重業轉輕,消惡道之業報;並且依此信德,可以獲證無上的正等正覺。佛陀以珍寶施、身命施之譬喻,仍然未能具說受持本經的功德,勉強以珍貴的七寶財物布施供養,以及身、心的內財布施供養……以直到本經的受持讀誦,再再表達受持本經之般若性德中之千萬億分之一的功德。般若非所知,更非所議,世間的稱量譬喻都不能及。
有一天,智閑參訪溈山禪師,溈山問道:
「聽說你在百丈禪師處問一答十,問十答百,是真的嗎?」
智閑答言:「慚愧!」
溈山:「這不過是世間上聰明的辯解,對了生脫死,毫無助益,現在我問你:什麼是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面目?」
智閑茫然,不知如何回答,沉思許久,請示道:
「請禪師慈悲為我解說。」
溈山:「我知道的,那是我的,不干你的事,我若為你說破,你將來眼睛開時,會罵我的。」
智閑不得已,回寮翻遍所有的經典,想從中找尋答案,但始終都了不可得,這才了悟文字非諸佛真心,因此發誓道:
「今生再也不研究佛學了,作個參究本心的雲遊僧吧!」
智閑於是辭別溈山,到南陽慧忠國師處參學。有一天正在剷草時,偶然拋落的瓦礫,恰好擊中竹子,發出清脆的一聲。智閑因而大悟,於是便回房沐浴,焚香遙拜溈山禪師道:
「老師!您對我恩惠勝於父母,如果你那時為我說破這個秘密,哪有今天的見性頓悟呢?」因此寫一詩偈,寄給溈山禪師。偈云:
一擊忘所知,更不假修持; 動容揚古道,不墮悄然機。
處處無蹤跡,聲色外威儀; 諸方達道者,咸言上上機。
智閑禪師翻遍千經萬論,尋不著父母未生前的本來面目,自此不逐言文句,返歸自心,如一片瓦礫落地,不墮蹤跡。
我們學佛,如果只是一昧希求勝境感應,貪得在在處處能免難消災,就錯用心機。
有相的福報,終不免五衰相現,生死流浪,入寶山,不應只取著泥塊瓦石,當取隨意寶珠。就像六祖惠能初見五祖弘忍,弘忍大師開口問道:
「你來求什麼?」
惠能恭謹作答:「惟求作佛,不求餘物!」
《金剛經》不只是教我們降伏妄心,而生清淨心,更是教我們成佛,有一天,佛與魔一時放卻,當體漆桶脫落。再說一個公案,供養各位。
潭州慧朗禪師初參馬祖時,馬祖禪師問道:
「你來求什麼?」
慧朗:「求佛知見。」
馬祖:「佛已超越知見,有知見就是魔。」
慧朗聽了,恭敬禮拜。
馬祖禪師問道:「你從什麼地方來?」
慧朗回答道:「南嶽!」
馬祖不客氣地指示道:「你從南嶽來,辜負石頭的慈悲,你應該趕快回去,其他地方,並不適合你去!」
慧朗於是再回到石頭禪師那兒,請示道:「如何是佛?」
石頭答道:「你沒有佛性。」
慧朗滿懷疑惑:「蠢動含靈都有佛性,為什麼我沒有佛性?」
「因為你不是蠢動含靈。」
「難道慧朗不如蠢動含靈?」
「因為你不肯承擔!」
慧朗終於言下大悟。
我們的狐疑不信、不肯承擔,煞費佛祖婆心良口,千生萬劫不肯捲簾透窗,白白辜負了山翠澗藍,煙花漫漫,無限春光。
六、結語:
佛陀在本經中說,後世有人,受持讀誦此經,所得功德,如果一語道盡,恐人難信,反生疑惑,這是真的。想想看,我們薄地凡夫,處處著相,時時爭名奪利,而本經要我們處處放下,行善而不著相,這是多麼不可思議?告訴人家,人家一定以為我們腦筋有了問題,甚至還痛斥我們迷信,如此的顛倒,怎能不狂亂其心、狐疑不信?因此,本經佛陀為我們作了五重校量,兩次外施、兩度內施、一番滅罪的功德。佛陀以七寶、身命校量,不過是略顯持誦者的功德千萬億分之一而已,心著小法的凡夫二乘,聞此已難聽受讀誦,更何況如果佛陀具說般若之功德,凡夫二乘者,不但不信,反而更加疑惑不解。可見,本經的不可思議功德了。